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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正是因为太像了，在一些事情会犹豫和徘徊，会走路到现在，大家都说她和母亲像，其实两人都和老人年轻时特别像。

夏纨蔚就这样看着外婆，在煎熬中等待，等待着老人闭上眼，她从未渴望过时间过得慢一些，从未想过自己的长大是要面对亲人的老去和离开。

夏母揽着女儿的肩膀安慰道：“外婆累了，让她休息会吧。”

老人已经没精力再去看她，睁开眼的次数越来越少，时间越来越短，可还是愿意积攒起来多看一看外孙女，自己这个最疼爱的。

从前家里有人离开，夏纨蔚的记忆都是模糊的，可外婆如今在她眼前清楚到眼睛里的白线都很清晰，是永远不会忘记。

待在里面半个小时，夏纨蔚稀里糊涂地回去，坐在外面的铁椅，目光望向前方的护士台，所有人都很忙碌，而她只能作为旁观者，是那麽都看不了，想起昨天晚上值班医生说的话，心痛到她难以呼吸。

“又救过来了。”

“这种情况多活一天是一天，我们全力救治就好，总有死亡的那一天。”

虽然说的话很容易让人生气，可夏纨蔚却没有任何起伏，就像医生说的，多活一天是一天，谁在这个世上不是呢？

面前的光亮被影子挡住，夏纨蔚擡头望过去，靳鸿衡抱着夏彤，两人手里都有棉花糖，加上小屁孩吃得满脸都是，脏兮兮的脸颊蹭到脸上，简直就是个小丑妞。

“姑姑，给你吃糖。”夏彤不笑地递给她，四岁本应该是快乐的年纪，被家里人培养得什麽都知道，现在的情况她也知道不能开心，知道老人要走了，可吃到糖果还是会忍不住开心。

夏纨蔚咬着软绵的棉花糖，嘴唇碰到的一瞬间就凹陷，化成糖块在口腔中，是很甜，可她感受不到，甚至会因为这一丝甜蜜想要吐，想要丢弃，皱眉忍受这股味道後咽下去，没有像刚才吃米糕那样吐出去，但脸色的变化让靳鸿衡还是把棉花糖拿回去，“别吃了。”

夏纨蔚无奈地笑了笑，“谢谢。”

两大一小坐在椅子上，没有像前两次那麽开心，夏纨蔚没有了笑脸，也没有以往的温柔，浑身都被沉重所困住，她在自己的世界中走不出来，在无法接受死亡的事情进入了圆圈，找不到任何出口，就像在对待靳鸿衡这件事是一样的。

“你还是别在医院待着，大人们都说晦气。”夏纨蔚轻声道，不喜欢别人看到自己现在这样，不是好面子，只认为这是家事，认为外人少接触。

但靳鸿衡来到这里一是因为夏纨蔚，二是对有过一面之缘病危对他很好的老人，算是来送一程。

靳鸿衡手里有一个老人家送人的小扣子，这个小扣子看起来很普通，可他拿回去就找人看了下，是很久以前制造不好看的黄金戒指的镶钻，那个年代能够有这个其实除了说明家里有点钱，却代表不了别的，可老人把这个给她，行为上似乎不言而喻，又想起那天夜晚还没有离开夏纨蔚家前，老人和他说的那些话，无一不在提夏纨蔚，无一不在认可他。

“小夥子，你们来这里过年是来对了，烟花鞭炮都特别好看，我们这里的人也很好，最重要的是蔚蔚愿意让你们过来，还陪我老婆子聊天，听说你是学摄影的，我家老头子从前是摄影店里的老板，比起你们现在手里的小相机，那可太不方便了。”

“我们蔚蔚其实就是嘴笨，不怎麽爱和别人说话，可所有事情她都门清得很，都知道那些事情的原因，也能理解所有人，可就是对大家都太好，才会显得好欺负，希望她将来找个对她好的人，找个和她一样善良的人，这就是我最大的梦想，你这小夥子长得这麽俊，有女朋友吗？”

靳鸿衡把相机放在一边，耐心地回答老人的每一个问题，这时他并没有注意到老人眼中的希望，也忽视了其中的认真。

这是他第一次在长辈中得到认可，自己说的每一件事都被她毫无保留地夸赞，不管是到高原攀爬，还是海中潜水拍摄自己所追求的照片和自由，老人都能够理解，都能够相信他会大有可为。

靳鸿衡选择摄像是单纯的喜欢，从兴趣爱好到职业，虽然父母不会反对，但也不会支持，冷漠地面对他所说的话，不关心只给他想要的，却不是内心所渴望。

长辈的夸奖会让靳鸿衡找到自信，也因为老人的谆谆教诲得到鼓励，他以前最不喜欢别人对他教育，可面对老人就是有足够的耐心愿意听她说下去，畅谈许久也不觉得精疲力竭，反而愿意说下去。

“姑姑，我想上厕所。”夏彤扯着她袖子说道，夏纨蔚反应过来牵着她过去，步伐不稳地让靳鸿衡跟到女厕所门口，人生中头一回这样蹲守，生怕大的在里面晕过去，依靠墙壁注视她後脑勺，头发乱的毛躁，想让人忍不住拿梳子给她弄整齐。

夏天流水会是温温的，碰到掌心的瞬间，会想要远离，夏纨蔚捧着水又一次洗了把脸，这回是彻底清醒，而彤彤则是扒拉着她的裤子，想要调整秋裤。

夏纨蔚低头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立马蹲下来，却不想脚底下一滑，双手下意识地要去扶地面，但一只手抓住她两个手肘，已经先一步地行动，避免真正的摔倒。

夏纨蔚不好意思地蹲着，尴尬道谢，脸颊噌地一下变红，当事人进入卫生间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她已经替人害羞。

“姑姑，对不起。”夏彤很快地道歉，刚才是她把水洒在地上，夏纨蔚险些摔倒，她沙哑道：“没事儿，裤子穿好了，我们出去吧，妈妈待会儿要找你了。”

靳鸿衡起身走出卫生间，两人都没注意到他耳後的红，病区走廊依旧如同最初她所认为的吵闹，可夏纨蔚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