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胡叠问道:“初晴,你认得她?”
初晴答道:“我同她讲过几句话。徐掌书平日不多见人……”
此人既然不是所谓的山长,方才死的又是谁?胡叠察觉不对,朝他们二人嘱咐:“你们等我片刻。”随即向原本那院落跑去。
诸明月与初晴四目相对,轻咳一声:“你……是她妹妹?我记得她从前,只有个妹妹叫李玉篇。”
初晴神情茫然,不知他问到这个要做什麽:“玉篇姐姐啊,我是……你是谁?”
诸明月道:“我是她夫婿。”
初晴疑惑地张嘴:“啊?”
她是并未见过诸明月的,胡叠也没在她们几个跟前骂他,想了想,迟疑道:“……四公子?”
诸明月疑惑地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嗯?”
他忽然脑筋一转,想到胡府那几个男人,立刻脸色铁青,才知道自己被当作与他们一齐排资论辈的了,气得胸膛不住起伏,背身喘气:“我是正经——我迟早将什麽胡乱招惹来的公子通通赶出去!”
初晴眨眨眼,并不清楚他为何动怒,徒留他独自憋闷。
胡叠回时手上提了一颗头颅,问道:“你认得他吗?”
——便是早前杀掉的老人。
初晴打量一会儿,小声道:“我仿佛见过他,如此年纪的老者,似乎是我们刚到书院时在前头扫地的。只是後来,换作了他。”
胡叠见她指向梁生,活动着一番指骨向他走去:“这二人既不是杨白鹤,又是原本就在这的,你换了他,想必知道在他们身上出了何事。要我将你吊起来拷问吗?”
“阿叠。”诸明月道,“我观他情态,并不心虚恐惧,却像早有预料,不如直接好生说说呢。”
梁生靠在树旁,笑了一笑。
诸明月问:“这衆多学子诵读礼记,虽声音不小,但缺神采,是什麽缘故?”
梁生道:“讲堂东南丶西北角各有座香炉,你们灭了就是。”
胡叠再进了门,诸明月与她各自寻一个方位。她真见着个不起眼的丶巴掌大的小炉,上插三炷香。奇怪的是她五识灵敏,竟嗅不到丝毫气味。
胡叠挥刀将之齐齐斩断,唤道:“明月,你可熄好了香?”不闻回音,却忽然之间头痛如绞,她眉心一皱,不禁靠在墙边,勉力擡眼一望,隐约见诸明月倒在地上。
意识渐弱时,梁生驻足在她跟前,初晴随他走近,面上辨不清神色。
“心之逸者其神完——”
“观之达者其形固——”
胡叠蓦然坐起!
“阿叠!”诸明月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室内昏暗,他双眼明亮,满目焦急,“身上可有不适?”
“——我总不至于害你们性命。”初晴冷冷道,“你少生些气,能活得长些。”
胡叠听她言语,心下深感荒谬:“你不是初晴……不,你就如同我杀的自称为杨白鹤的人一般!”
荒唐。荒唐至极。
“不论你里头藏的是谁——滚出去!”
初晴笑了一笑:“你也少生些气。杀人时分明痛快得很,对我就是滚了?怎麽不拿刀架在我身上将我头也砍下来?不忍心了?”
胡叠咬紧了牙关。
她的确不忍心。人有亲疏远近,她心里一杆秤谁沉谁轻,她自己自然清楚。胡叠并不是个多麽宽容博爱的人,更厌恶繁琐麻烦的事。对惹她不快的,一刀过去,乱麻斩尽,便是她的作风。但对稍亲近些的人,胡叠总是护短的。
初晴迤迤然端坐在榻上:“你说我是梁生,也未尝不可。”
诸明月面沉如水:“你们用的什麽邪术?”
初晴笑道:“怎麽是邪术。三垣城不外传的神仙秘术,人人心向往之,哪里容得你污蔑。”
“三垣城!”胡叠听这名字,不禁一惊,“你竟从三垣城来!”
初晴打量着她:“你不是寻常禁军吧。武功不错,手段狠辣……”
胡叠道:“我乃禁军统领,陛下近臣。你不认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