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回到小闲居，抬眼就见张鲁一因为无所事事，一副昏昏欲睡地模样。
李春见着他直接问道“张鲁一，你是不是外面还有个走丢了的兄弟？”
张鲁一被他这么一问有些懵，“你脑袋叫门挤了，我们打小光屁股玩到大，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有兄弟？”
“或许师父他老人家在外面有情债，咱们不知道？”
“滚蛋，我家老爷子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么。”张鲁一有些恼，张卫东在江湖上一直有着洁身自好的名声。虽然张鲁一知道其中的原因却是自从他从精神病院出来，在做男人这方面其实已经几乎是个废人，早已没有接近女色的念想。只是这一点李春不会知道，他张鲁一自然也不会主动说什么。
李春没再问什么，这世界上无奇不有，或许这贼只是长得像，跟张鲁一完全没有关系也未可知。就算疑窦丛生，再说他本人就是张鲁一的不在场证人，他也就暂时按下了。
张鲁一见时间不早，于是收拾了一下，跟李春告别，离了小闲居准备回家。张卫东在潘家园附近的老房子还留着，这是在张鲁一坚持下妥协的结果。张鲁一不喜欢郊区那种闭塞感，还是觉得住在城里舒服。
虽然这几年他留在勐腊不常回来，肖姨还是会定时过来帮他打扫，老房子始终清洁而且温馨。
转过街角便是春意楼。张鲁一从小就生活在这里，熟悉潘家园的每一家店铺，春意楼自然也是。原先春意楼老板跟张卫东相交甚密，小时候时常被张卫东带着去串门。后来春意楼因为经营不善盘给了一个姓叶的煤老板，他就再也没去过。当然工作后，他也刻意跟这些倒腾古玩的商人保持了一定距离。毕竟他的职业关系，避嫌还是很有必要的。当然，除了李春这个例外，小的情谊让张鲁一也是避无可避。
经过春意楼门前时，张鲁一借着路灯看见一个身材修长，却很结实的年轻男人。只是好笑的是这男人穿着一身全国中小学生统一标配的那种极丑的校服款式的运动服，也不合身，穿在他身上显得过于短小，尤其是裤子完全看上去就是个七分裤，乍一看像是偷来的一样。男人长披肩，蓬乱油腻，身上散着难闻的异味。张鲁一心想或许这就是个流浪汉。
男人背手站着，盯着春意楼的大门呆，有种君临天下唯我独尊的既视感。这气势让张鲁一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男人似乎也觉察到有人看他，也缓缓转过脸看着张鲁一。这张脸虽然污垢不堪，却难掩清秀，面生得很，只是脸庞像是面瘫了一般，看不出有任何表情。尤其男人的眼神是冰冷空洞，就像个死人。两人交错而过，张鲁一感觉到一阵寒意袭来，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这种感觉让张鲁一觉得不爽，于是低了头，避开那双冰冷的眼睛，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这一路张鲁一走得匆忙，却始终无法摆脱那种寒冷，感觉芒刺在背。到了老房子楼下，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了一眼，心里顿时收紧。他又看到了那个男人。
男人看到张鲁一停下，也旋即停下脚步，继续用他空洞的双眼死盯着张鲁一。看来这家伙是一直保持距离跟着他过来的。张鲁一暗暗伸手握住了腰间的甩棍。
“你在跟踪我？”张鲁一问道。
男人却似乎完全没在意张鲁一的问话，继续死盯了张鲁一，反问道“你我可相识？”
张鲁一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我说你是哪位？”
男人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我可相识？”
莫不是傻子吧，但这男人的外表却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智力缺陷。看着男人答非所问，也没有什么进一步地动作，并不像有什么威胁。张鲁一松了口气，也懒得再理他，转身上楼回家。
张鲁一进屋后直接洗了个澡，热水冲掉了他一天的疲惫，好不惬意。穿着裤衩走出浴室，用浴巾蒙着头擦头。等他放下浴巾，忽然看见那男人站在屋中间，死死盯着他，差点把他吓尿。
张鲁一定在原地，眼神迅扫视四周，他的外裤丢在沙上，防身的甩棍依旧别在皮带上。
“你，怎么进来的？”张鲁一眼神闪烁，逐渐向沙边上靠去。
男人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用眼神跟着张鲁一移动着“窗户……，我且问你，你我可相识？”
张鲁一心里骂娘，这里可是三楼，这人是属壁虎的吗？他小心地移动着，好在直到他移到沙边上，这男人并没有什么动作。张鲁一抓起甩棍，迅甩开挡在胸前，这才觉得有些安心。
“不管你是谁，我他妈都不认识你，赶紧给我滚出去，不然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张鲁一晃了晃手里的甩棍，作势要打。却忽然觉得眼前黑影一闪，举着甩棍的手一阵酸麻就失去知觉，再看那男人依旧站在原地，手里却多了一只甩棍。
男人将甩棍拿在手里，左右端详“这兵刃只能唬人，伤不得人。”
张鲁一摇着酸麻的手，彻底认栽了。这人哪里还是人，这出手度，简直就是妖怪。论打架张鲁一在这家伙面前就是小儿科，毫无还手之力。不过，这反而倒让张鲁一镇定下来，死猪不怕开水烫，于是一屁股坐在沙上。
“这位兄弟，你到底是谁啊？”
男人将手里的甩棍丢到张鲁一得身边，张鲁一也懒得去捡，干脆取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四仰八叉地窝在沙里。看到这男人这身不合身的校服，张鲁一很想笑。
男人盯了张鲁一一会儿，痴痴傻傻地问“足下不认得我？我为何感觉见过你？”
张鲁一这才回过味来，这家伙感情是武侠小说看傻了，把自己当穿越小说男主了。“这位大侠，你自己也说是感觉啦，感觉这种事是会犯错的啦。”张鲁一叹了口气，差点就加了一句你是不是傻，却没说出口，这会儿他可不想激怒眼前这个男人。
男人想了想，似乎觉得有道理，于是直接坐到张鲁一身边。张鲁一下意识地移动了一下身体，尽可能地离这个男人远一点。不仅是警惕，最主要他身上这一身臭味让他实在难以接受。
两人沉默着。好一会儿没有动静，张鲁一偷偷看这男人，却现他早已睡熟，这才将心放下些。这一整夜，张鲁一就这么坐在沙里不敢轻举妄动，只敢偶尔舒展一下压得酸麻的手脚。眼前这个男人他不敢留，却也真心又没能力赶走，张鲁一正是无奈他妈给无奈开门，无奈到家了。
第二天，张鲁一极为小心地试探性问了问这男人的来路，现这个男人并不喜欢说话。很多时候张鲁一长篇大论一大堆的问题，得到的仅仅就是“不晓得”“记不得”这些答案。通过这些问答，张鲁一除了确切知道这男人叫姬道玄外，其余都是细碎的片段，完全不成体系。他只能通过自己的理解逐渐理顺。按姬道玄的说法，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完全忘记自己的过去，他只记得自己清醒过来的地方是一片沙漠，好在遇到一伙人将他救了，他也是跟着这帮人来到北京城，在此之前的事他一概记不起来了。
看来姬道玄并没有痴傻，只是失忆了，至于为什么失忆，失忆的正主自己都稀里糊涂，旁人谁又能搞得清呢，或许沙漠里车祸，也或许被高温烧坏了脑袋，谁知道呢。最让张鲁一受不了的是这姬道玄认定他一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决定就跟在他身边，直到记忆恢复。这会儿张鲁一是甩不掉了，他真心后悔，你说回家的路有好几条，昨晚怎么就偏偏去走春意楼门口那条路，这不是活找倒霉么。
说了会话，张鲁一看着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索性让他先洗个澡。却没想到这家伙脑子真被烧坏了，愣是对着热水器瞅了半天，问出一句让张鲁一差点跌倒的话“这是何物？”。张鲁一不敢得罪姬道玄，只能耐着性子陪着笑脸咬着后槽牙慢慢教。洗完澡，张鲁一挑了几件自己的衣服出来，却现姬道玄比自己高了近半个头，他的衣服姬道玄根本穿不上。张鲁一想先给这家伙去理个然后买套合身的衣服。
只是到了剃头理这事，姬道玄显得十分抗拒，只说是割如割头，坚决不从，甚至还把人家理师给揍了个乌眼鸡。张鲁一只能连赔不是带赔医药费，这好一顿折腾，这才让人家没报警了事。头没理成，张鲁一也就只能帮他扎了个高马尾。
精疲力竭的张鲁一接着带姬道玄到商场去添置套衣服。没想到这姬道玄倒也不客气，直接挑中一套五千块钱的汉服，让张鲁一心疼得一个趔趄。不过说实话姬道玄真是个衣服架子，穿上汉服，这气质绝对有古代大侠的范。
张鲁一看着自己已经被刷爆的信用卡，心如刀割。恨恨地看着身后依旧死板着脸的姬道玄，挪掖道“大侠，你还缺把好剑。”
姬道玄冷冷地回道“我有。”
“那剑呢？”
“被偷了。”
这家伙身手了得，竟然还有人敢偷他的东西。张鲁一忽然想起这家伙昨晚那副唯我独尊的样子，他别真以为自己是大侠了吧？却又不敢明说，只能呵呵干笑了几声。
五千块相当于张鲁一大半月工资了，不过他历来心善，看不得别人落难，姬道玄遇到他也算运气好吧。真金白银地出去换来的自然是营业员毕恭毕敬的笑脸“先生，刚刚那位男士脱下的衣服帮您包起来？”
张鲁一用手指捏着衣服的一角瞅了瞅，这衣服都已经硬了，可够脏的，看上去有几个月没洗了。这油腻，估计扔进猪圈，猪也会嫌弃。
“帮忙给扔了吧。”张鲁一放下衣服，捻了捻手指回头对姬道玄说道，“兄弟，你这衣服哪来的，是你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