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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望乡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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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鲁一和李春都是在都市里待久了,都不喜欢这种城市化的气息,所以在靠近沙漠的地方找了一家民宿住下。而恰马尔看不上民宿,独自住进县里酒店。这家民宿有一个十分奇怪的名字“望乡台”,不知道老板怎么想的,所谓“望乡台下三生石,忘川河上奈何桥”,这些都属于传说中阴间的东西。按老话说,人死后三天,灵魂便会从奈何桥上走过忘川河,在三生石上照出自己三生的因果,登上望乡台回望人间后在孟婆亭喝碗孟婆汤,自此了结此生一切悲欢。

虽然只是传说,但望乡台毕竟是阴间物,给自家民宿起这样晦气的名字,老板也是够心大的。民宿似乎就是几间土木结构的二层老房子,很有些年代感,说起来这也没什么稀奇,很多民宿本就是以前的民房改建。“望乡台”就在城南的库米塔格沙漠边缘,站在二层窗口就能看到“渺渺黄沙天万里”的开阔感。

可能是旅游淡季,民宿的住客似乎就只有张鲁一他们几个。楼下院外的土墙根下,民宿老板缩成一团坐着抽着旱烟,远处夕阳在昏黄的沙丘上逐渐隐没,老板一言不地望着沙丘的深处,余晖映射在他的古铜色的皮肤和不太合身的蓝色运动服上,给他镀上一层金色。偶尔抽几口烟,随即有几缕青色的烟气升起,在空中化作金黄色而后弥散不见。

老板是个闷油壶,就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那种,如果不是刚入住李春问过老板贵姓,他说了一个字“王”,张鲁一真会以为这老板就是个哑巴。好在王老板有个伶俐的女儿,叫小芹,大约二十来岁的模样,手脚勤快,嘴也甜,不然这家民宿估计也开不长久。

张鲁一正想着,小芹在楼下仰头喊着“叔叔,下来吃饭啦。”被十七八的大姑娘叫叔叔,让张鲁一有些许岁月沧桑的不适感,算算自己也三十多了,做小芹叔叔也是绰绰有余,也就释然了。

晚饭也就是些家常菜,不过小芹手艺不错,吃得还算满意。吃完饭,李春便带着岩香到县城里逛逛。看着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张鲁一想着就近遛遛弯,顺便消消食。出了院门,就见王老板蹲在墙角旮旯里端着海碗正吃着。张鲁一瞟了一眼他的碗里,除了米饭也就是几片青菜。王老板嘴里嚼着食物,眼神依旧迷离地望着远方闷声不响。就算张鲁一已然站在他的身旁,他也是视而不见。

“王老板,看啥呢?”张鲁一觉得有些好奇。

王老板梦中惊醒,身体微微一颤,猛然转头看到是张鲁一,这才似乎放松下来。这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清瘦黝黑,满布皱纹。

“没看啥。”王老板扒拉了一口饭,不自然地尬笑着。

有一点让张鲁一觉得奇怪,老板的口音竟然带有些胶东味。看着王老板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张鲁一也识趣地收了话头。

第二天一早,恰马尔打电话来说给他们雇的当地向导。虽然有定位信息,但他们对沙漠的习性并不了解,这种无人区变幻莫测的环境,找一个熟悉这片沙漠的向导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不久,恰马尔就将向导带来民宿见面,张鲁一叫上李春去了饭堂。这个向导大约四十出头,脑袋上头稀疏,质暗黄。身材不高,体型偏胖,但从体格依旧能看出他曾经的健硕。皮肤黝黑泛着油光,一身草绿色没有领章的六五式军装,虽然破旧却还算干净。只是一双眯缝眼眼珠溜溜转,一看就是个圆滑的老混子。张鲁一跟他聊了几句,大致知道这人叫孙丁旺,并不是本地人。按他的话说,早年生活不易,跟着人到沙漠里搞点小营生也就糊个口。自夸自己满打满算进出沙漠也有二十多年了,对沙漠的习性比当地人还了解云云。

张鲁一与李春对视一眼,心里明白孙丁旺所说的小营生是什么。沙漠无人区自然没有什么生意可做,但罗布泊深处却暗藏着许多蛋白石,也就是欧珀,这种宝石有白蛋白的质感,深受西方人追捧,甚至被誉为世界六大宝石之一。欧珀的产地在世界各地分布,但罗布泊的欧珀属于绝对上乘,售价当然也不低。前些年有人从罗布泊深处得了块欧珀,直接就卖了两百万。孙丁旺的营生最大可能就是深入罗布泊无人区私挖欧珀进行走私,近些年国家对珍惜矿物开采的制度逐渐完善,孙丁旺也无法继续他的“生意”了。

李春与孙丁旺这种人历来不对付。在他眼里,走私珍贵矿产与那种倒斗掘墓的盗墓贼没什么区别。对于这一点,张鲁一是认同的,这两种人都是为了牟利对掘对象进行最野蛮地破坏。

“你脑子有病啊,熟悉沙漠的当地人这么多,怎么就找了个这种货色?”李春性子直,直接对着恰马尔吼。

恰马尔面无表情地回道“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张鲁一心想毕竟现在恰马尔是金主,的确也不好得罪。这次探险也的确要一个合格的向导,按孙丁旺的经历来看,的确能够胜任。也所幸在队伍里孙丁旺也就是个向导,并没有什么话语权。想到这儿,张鲁一做了些妥协,只是警告孙丁旺不要做对这次考察任何不利的事情。

孙丁旺斜眼看着李春,哈腰点头地应着“我孙丁旺这辈子就爱钱,谁给钱我就替谁办事,绝对不敢坏了老板们的事情的。”

李春心里不爽,对于孙丁旺的人品他是绝对不信任的,只是张鲁一都那么说了,他也不再坚持,只是用手狠狠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孙丁旺,意思就是我会盯着你。孙丁旺连忙陪笑“知道,知道。”

几人正说着话,王老板采买回来晃悠着进了院门。伸头看见饭堂里有人,便像转身去厨房,刚转身,忽然停住猛地转身,死死地盯着孙丁旺。

孙丁旺开始想当作没看见,但毕竟被盯得很不自在,于是讪笑着转脸看向王老板“老王,有些日子没见了。”

话音未落,王老板已经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看事情落实,恰马尔随即祝愿张鲁一此行顺利准备离开。李春两眼一瞪,拉住他“啥意思,你不一起去?”

恰马尔微笑道“我接到的任务是给你们提供保障,老板没告诉我要参加你们的行动。”

恰马尔是个印度裔的美国人,受的也是西方教育。西方人的核心价值观其实就是个人主义,这种价值观指导下他们的生存理念就是“工作为了生活,什么报酬决定了什么付出。”这与中国人讲求集体主义和奉献精神完全背道而驰,所以张鲁一也能理解。再说恰马尔这种手无缚鸡之力而且唧唧歪歪的人参加行动无疑也是个累赘,不去也罢。

张鲁一把这意思悄悄传达给李春,李春想想也是,带个废物点心进沙漠反而更让自己不舒服,也就作罢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鲁一一行整理好装备准备出,孙丁旺也准时赶到“望乡台”与他们汇合。张鲁一与小芹结了帐,两辆越野车便向沙漠深处疾驰而去。

王老板依旧蜷缩在院外墙角里抽着旱烟。望着两辆车消失在翻起的黄色沙尘里,他放下旱烟,轻轻叹了口气,这一刻他的脸上逐渐凝重,眼神也不再迷离,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为了节省时间,张鲁一的队伍此行并没有走常规的穿越路线。根据定位的位置应该在罗布泊湖心点偏北较远的地方,从鄯善出穿过库木塔格沙漠,直接进入罗布泊湖区,看上去似乎更近一些。在出前与孙丁旺确认过,孙丁旺只是皱了几下眉头,也没再提出什么异议。

与其说库木塔格沙漠是沙漠,不如干脆说这儿就是连绵不断的沙山。好在这片沙漠沙质不算松软,越野车动力也足,开起来倒也比较顺。虽然库木塔格沙漠属于比较温顺的沙漠类型,但进入沙漠就能感受到炎热的炙烤,没走多久张鲁一他们就已经感觉到身体水分蒸后的燥热。一路上开始还能看到些沙柳,胡杨,再深入就只能看到一片黄沙。车行驶在这一片单一的黄色之间,人逐渐感觉到疲劳和焦躁。坐在后座的瞿北野早已自顾自打起了盹。岩香坐在副驾,她没见过沙漠,十分好奇,将脸贴在车窗上,叽叽喳喳兴奋地叫个不停。

“鲁一锅,看那边有个驼队。”忽然岩香兴奋地叫道。

张鲁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在另一个沙丘上正有一支驼队缓慢行进。目测这支驼队大概有十几头骆驼,也算是一支比较大的驼队。随着时代的变迁,骆驼作为载具度慢,载量小的劣势就越明显,驼队逐渐被火车、汽车等现代化运输工具所替代。现如今在沙漠里已经很少能见到长长驼队伴着悠扬的驼铃的美景了。说来也算是人类文明展中不可避免的遗憾吧。这一路过来能看到这样的场景,也算是运气了。

瞿北野被岩香的叫声吵醒,向驼队看了看,淡淡地笑着“这骆驼队现如今已经很少见了,不过骑骆驼挺得劲的,有机会带你去玩玩。”

岩香回头白了瞿北野一眼“谁要跟你玩。”然后伸手拉了拉张鲁一的衣袖,“我要鲁一锅带我去骑骆驼。”

张鲁一自己也从没骑过骆驼,只能含混地答应。因为相距比较远,张鲁一看不清这些骆驼上到底运着的是什么。对于这里原住民的小型短途运输来说,骆驼还是比较经济实惠的,就如罗布人,驼队虽然比以前要少许多,但并不代表不存在。

张鲁一收回目光,专心开车,驼队也逐渐被落在了后面。

“呀!不好了。”岩香的眼睛不离驼队,突然叫道。

听到岩香说话,张鲁一再次向后看去。现驼队已被笼罩在一片沙尘里,本来整齐的队伍开始混乱。随即听到几声枪响,骆驼显然是受到惊吓,开始四下奔散。

这枪声在空旷的沙漠里显得十分突兀,张鲁一锁紧眉头。一会儿对讲机传来李春的声音“哥,听到枪声没,我听着像ak-47的动静,我瞅着像是遇到劫匪了。”

“别管他们,加油。”张鲁一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对着对讲机低吼一声,下意识地将油门踩到底。虽然这边有着能打的姬道玄,但是所谓“武功再高也怕手枪”。如果真的遇到武装劫匪,他们这边只有洛阳铲,工兵铲,在火器面前毫无胜算。抑或这帮劫匪打劫的目标并不是他们,可是张鲁一要为这支队伍每个成员的生命负责,不能存有一丝侥幸。

两辆越野在沙地上疾驰,对讲机里传来李春的骂娘声“操,看着是冲咱们来的。”

张鲁一从后视镜里紧盯着后方驼队方向。那里沙尘越来越大,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忽然滚滚沙尘中冲出几辆皮卡,向他们这边飞驰而来。在沙漠耀眼的阳光下,张鲁一看见有五辆皮卡,每辆皮卡的车尾箱上都站着人挥舞着手里的ak。

张鲁一心里一紧,看样子这伙人的确是冲着他们来的。瞿北野显然没见过这种阵势,脸色已是煞白,说话也有些磕磕巴巴起来“要命,赶紧想办法啊。”不同于美国,在中国私人拥有枪支是非法的,必定会受到法律制裁。所以非法持有枪械,大多都是劫匪之类的人物,绝对不会是好人。

对讲机那头李春急切地询问怎么办。

“分开跑,到定位点集合!”张鲁一斩钉截铁地答道。跟这些武装劫匪硬碰硬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他们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可能分散对方兵力,做到两车互不干扰,能逃一辆是一辆。

两辆越野车即刻向两个方向飞驰开去,后面的皮卡显然被他们这一行为弄得有些懵,竟然稍许减缓了车。过了几分钟,才兵分两路开始继续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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