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诀的视线很模糊，不光是视线，现在他浑身上下都在难受。
这种感觉比当初在静室受了刑罚后，伤口无法借助灵力加修复还要难受，他感觉到了自己身体在生变化。
他很清楚这样的变化来源于什么。
没了灵骨，他就是一个普通人，纵使知道再多的术法，也是一场空。
就像是一捧圣水，没有器皿盛着，最终流逝。
沈诀的头疼得很，看不到伏栀，内心更是慌张。
他的听力也不像以前那样，耳听八方，甚至比普通人还要不如，不过却依稀听到了外面丝竹弦乐，外面似乎......很热闹。
沈诀本想着起来，不过才只是从躺着到坐起，他的后背就汗湿了。
连基本的清清爽爽都做不到，沈诀尝到了什么叫做落魄。
手臂没撑住，力道卸掉了，沈诀一不留神，从床上栽了下来。
于是，伏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这位一直被天道宠着的男主，身上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但衣服完全不整齐，衣摆袖口都是翻折凌乱的，头有几缕勾在了衣裳银白装饰物上，白玉的脸上也不知道在哪里剐蹭出来一道细小的口子。
大概是他自己都没意料到会生这么狼狈的事情，他呆坐在地上，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空洞的眼睛直到看到伏栀的艳色裙子才有了焦距。
没有男子喜欢被心上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包括沈诀，他挣扎着想起来，可是那轻飘飘的一摔，让他连最起码的挣扎力气都没有。
最后还是伏栀将他扶了起来。
沈诀脸上带着几分尴尬，这几分尴尬又因为伏栀而转变为高兴。
他问伏栀“你身体状况如何？”
伏栀挑眉，没想到沈诀的适应能力还挺快，还反问她的状况。
“很好，你的灵骨很适合我。”
沈诀总觉得这话哪里有点不对劲，拧眉想了会儿，又找不到答案，只好找个别的话题聊“外面为何如此热闹？”
他刚说完，脸上又出现了几分懊恼。
魔族全部都被剿灭掉了，这个时候他提起热闹二字，显然不合适，可能还会戳到伏栀的伤心之处。
他惊魂未定，抬眸观察着伏栀的脸色，唯恐她不高兴。
不过伏栀并没有什么异样，从善如流地回答了他的话“因为他们在替他们的尊主高兴，也在替他们自己高兴，所以热闹呢。”
他们？
什么不懂这两个字在此处何解。
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他没忍住，还是问了出口“他们是指......”
“自然是指我魔族中人，沈仙长，多亏了你大义灭亲，又无私地将灵骨给我，现在的魔族，已经无人可欺，也不会沦落到成为他人灵宠的地步了。”
触及到了什么不该触及的真相。
沈诀选择自欺欺人，他仍旧岔开话题“我们婚宴何时举办，你喜欢什么时候？我都可以......”
“沈诀。”她一直都是叫他沈仙长，要么就是笑嘻嘻地带着柔情蜜意地叫他沈诀，又或者是生气地叫他沈诀，从未像现在这样，冷清无情，又带着几分惋惜可笑。
“没有婚宴。”
“伏栀，不要开玩笑。”他木着一张脸，咬字补充，“这一点都不好笑，对吗？”
他说完，喉间涌上一股腥甜，沈诀死命忍住，却被呛到了，剧烈的咳嗽从他胸腔喉间传出来，同时出来的还有压不住的淤血，
沈诀没管，一个爱干净的人，嘴角、下巴、衣襟都沾了血，却浑然不在意，他只是紧紧地抓着伏栀的手，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比如，她就是在开玩笑。
伏栀并不念及他此刻的惨状，说了句无关他问题的话“我给你秘籍，助你清除灵骨上的魔气的时候，就等着这么一天了。”
沈诀目光一点一点地黯淡了下去。
沈诀何等的聪明，不过是跟伏栀有关的，他都不愿意去想和怀疑而已。
他说“你使了障眼法，让我看到了当时魔族的尸体纵横？仅仅对我一个人这么做了？”
伏栀目光逐渐柔和，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的模样，她扒拉开他的手，沈诀已经无力和绝望了，她只需要轻轻一拉，就拉开了。
“猜对了，沈仙长，为了让你乖乖进圈套，我真的是用心良苦呢——”
“滚出去！”
灵骨的丧失没有击垮沈诀，伏栀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彻底击垮了他的意志。
伏栀起身“这里就留给沈仙长修养了，魔族没有这么小气，这点儿气度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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