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明白，自己这一趟回来，怕是要和那人重新谈谈了。
他从车上下来，一路踏进光里，凭一己之力填补了这个漫长黑夜的不足。
“你小子，怎么才来”人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苏父的责备。
“有事情耽搁了，”苏衍楞了一下，看着面前这个中年男人，那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顿时他想到了什么，不禁眉头皱起，问道，“你最近是不是没有按时吃药，脸色这么差”。
“你先别管我了，进去看看你爷爷吧，”苏父心烦意乱地打断了儿子的话，使了个眼色，故意压低了声音，“你知道的，这次别再跟他顶嘴了，他那身子骨不好，大夫说怕熬不过这几天???”
“究竟怎么回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苏衍加快了脚步，眼里的疑惑更重。
前厅坐着二十来个老者，都是苏家的长辈，这半夜三更的，还都聚的挺齐，苏衍略略扫了一眼，对视的时候，略微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他知道苏老爷子的时间已经开始倒数了，这么着急找他回来，是想临死的时候，交代后事吧。
内堂的门外，跪着苏家旁系的好多子侄，都是些年轻稚嫩的面孔，无一例外的，都在看见他的时候，眼睛里放出了光亮。
苏衍没有停留，而是径直的进去了，床上的老人，静的连呼吸都听不到，他躺在床榻上，面容端详，仿佛睡着了。
“爷爷，哥哥回来了，”苏云瑞轻声朝着榻上喊道。
“苏衍，苏衍???”榻上的老人呼吸不稳，颤巍巍地从被子里伸出了手。
“是我”苏衍缓缓开口，站在床边，却没有去握老人的手。
房间里站着苏父，苏云瑞，还有两个老大夫，大家谁都没有言语，因为都心知肚明，大公子性子倔强，从很久之前，他就和苏老爷子关系如同水火。
“你们???都出去吧”榻上的老人艰难地扭动脖子，侧目看向其他人。
不多时，内堂就剩下爷孙两人。
“我的时间不多啦，”苏老爷子先开的口，“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可能，你知道吧”。
苏衍不语。
“我死以后，这苏家就没有人能管得了你了，咳咳???连神，都管不了你???”苏老爷子脸上出现了一丝化不开的哀愁，“尽管这样???但我，还是感谢神，感谢他当初选择了我???”
“苏衍，你的命好，”老爷子看着面前这个冷若寒冰的面孔，凝视良久，像是在看自己的新成果，他年轻的时候也的确是个生物学专家，致力于基因改良技术，“不错，果然是新一辈中的佼佼者，也难怪神会选上你”。
苏衍抿着唇，没有露出任何的不悦，他知道自己即便恨这个老头恨了多年，但眼下看在他快死的份上，就不计较什么。
“前厅的那群老家伙该都到了吧，他们啊，这一辈子估计都盼着我死呢，”老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得意的翘起，“只有我咽气了，他们心里才会踏实???毕竟，我的血液对他们的束缚太久了吧”。
老人转动眼珠，看着苏衍，冷冷一笑，“真是讽刺，说来整个苏家???现在也只有你对我的生死不那么在乎吧，孩子”。
“为什么不，其实我比别人更盼着你死，”苏衍的神色依旧平和，他看着榻上面容枯槁的老人，心却早已麻木，“你这辈子的罪孽不配长寿，你应该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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