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的酒宴上,船员和亲兵们各自围坐在酒桌前开怀畅饮。
就连朱翊钧也很罕见地端起了酒杯,微笑着坐在主位上冲每一个前来敬酒、行礼的军官点头示意,不时拍拍他们的肩膀说些勉励的话。
只有清儿坐在他身边,不安地盯着手里的酒盏呆。
朱翊钧留意到了这一点,他随手挥退还在等待的军官们,关切地盛了碗肉汤端到清儿面前。
“忘记让他们准备果汁了,要不喝口汤凑合一下?”
清儿摇摇头,一脸严肃地把手中酒盏放到烛火前仔细端详,好像要从清澈的酒水里看出什么可疑的悬浮物。
“我不是在想这个......话说这酒真能喝吗?我总觉得那个死太监看上去不像什么好人,这里面会不会被下毒了?”
“应该......不至于吧,要不你想个办法试试?”
清儿完全没有现朱翊钧略显怪异的面色,她盛了点食物、混着汤汁和酒水倒在碗里端到小狗面,但小狗跟睡着了一样趴在地上动也不动,对送到嘴边的美食不闻不问。
清儿疑惑地捏着小狗的后颈、把它提到眼前仔细端详。
在她好奇的注视下,喝得醉醺醺的小狗张嘴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这个时代是不会有人给狗刷牙的,肉渣、牙垢就这样留在小狗的牙齿缝隙间酵变质,
充满了蛋白质的腐臭变质气味就好比陈年的沼气池,再混着那股新鲜的酒臭味扑面而来,那种直击灵魂深处的恶臭几乎在空气中化为实质、直接钻到了清儿毫无防备的鼻腔里!
这种生化武器级别的恶臭差点把清儿当场送走,小姑娘精致的脸蛋瞬间皱成一团,痛苦面具跟焊在脸上一样拿都拿不下来。
朱翊钧在一旁不禁缺德地笑出声来,清儿这孩子还是太单纯了,居然担心他会毫无防备地吃下冯保送来的酒食。
就算那个混蛋毕恭毕敬地给他跪下磕头,自己都会怀疑冯保是不是在背上安了个弩箭,一弯腰就触机关、一箭把敌人射穿的那种,他和冯保那个死太监之间没有任何信任可言。
然而他缺德的笑容很快就凝固在了脸上。
“这是什么鬼味道......呕~”
在晃晃悠悠地把小狗放下后,清儿一扭头、扶着他的膝盖直接干呕起来。
“别吐我裤子上啊!我身边可就这么一件干净的衣服了!”
朱翊钧嘴角猛抽,两手按在清儿肩上就想把她推开。
但当他真的准备用力时,掌心过于瘦弱的双肩又让他有些迟疑。
就像幼猫的小脑袋,温暖、圆润、又那么脆弱,让人不禁小心翼翼地收敛起力气,生怕一不小心把它捏碎了。
还没等朱翊钧回过神,清儿已经一脸痛苦地把头抬了起来,小手摸索着在桌子上找清水漱口。
好吧,用不着纠结了,这死丫头已经在他身上吐完了。
朱翊钧轻叹一声,随手抓了块桌布帮她擦净嘴角,而后又是拍背、又是递水地忙活了很久才让清儿缓过来。
然而恢复过来的清儿丝毫没有感激他的意思,反倒是恶狠狠地抬头盯着他。
朱翊钧见势不妙,一边不动声色地悄悄往后退、一边故作惊讶地指着地上的小狗大呼小叫,试图把清儿的注意力转移开、为自己争取宝贵的逃命时间。
“额......哇!这还是我第一次知道狗也会打嗝......”
“骗人!你早就派人试过这些菜了,就是想看我出洋相!欺负妹妹很有意思是吧!”
清儿咬牙切齿地扑上来,揪住朱翊钧的胡子用力往外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