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这个时候,一个无聊的宇宙观测员找上门来。
祂说:“你想活下去吗?”
R点了点头,很用力。
而这一次,它拥有了无限的生命,魂灯不灭,它就永远存活。
只是失去了身体,这点损失自不必言,比起得到的,它付出的一点小小代价并不算什么。
它开始努力的表演。
为了让宇宙观测员感到有趣,它也建立了系统,在不同的星球中挑选着任务者,发放任务,根据进度结算不同的奖励。
选择的任务者全部都处在末日之中,这种极其强烈的求胜欲望会让他们迸发出来无限的潜能。
起初R会自行管理所有任务者,而随着规模扩大,他逐渐感觉自己成了个卷王,每天起早贪黑的工作,简直要累死了,只好花点钱搜刮一些星际流浪客来充当GM。
先知坐在小小的微机教室里,掌控着每一个管理员,GM下属分列一些任务者——后来,任务者就像是线面一样无限繁殖,越来越多。
他很少会接管权限,一般也只有特殊情况的时候,他才会临时接管一下,比如之前张剑彦的任务进度卡顿,先知只好临时降临,给张剑彦更改了新的任务书——也就是给他换了一本剧情书。
先知很少这样做。
他这样做的原因也很是简单——因为蓝星是他讨厌的地方,他希望这里能完全堕入末日。
当初做任老师的时候,经历了一些困窘的时刻,被欺压的滋味并不好受,而现在,先知想要直接抹去这个星球的存在。
他没办法直接抹杀,但他会在这里找到称心如意的任务者——贪婪,丑陋,仇恨社会,想要报复无辜人类的渣滓,都是他选择的对象。
“这是我为您献上的一场好戏。”
先知这样对那名宇宙观测员说:“您会看到一个星球的加速毁灭,而这一切,都是为您表演的。”
厄里斯能察觉到这里的弱点。
种种情绪之中,越来越重的人类戾气,随着时代发展,这股子戾气越来越深,在厄里斯看来,整个星球上空都翻腾着黑色的雾气。
而在黑色雾气之下,被人忽略的,还有植物的悲鸣和动物的哀嚎。
工业时代里,污染侵蚀,投机者可以为了自己的名利而做出危险的举动,在高原雪山上做所谓的艺术表演,收割普罗大众的观众;人类可以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随便屠戮无辜的动物,他们明明有很多种方式去保暖,却仍然要活活剥掉动物的皮,就只是为了好看,为了夸耀自己。
人类拥有这样的资源,却仍然要侵蚀掉小动物最后的领土。
厄里斯能听到动物的悲鸣,那些因为污染而死亡的鱼类,海洋的静谧被打破,森林的深处被开拓,草原的尽头是黄色风沙漫天,农耕田地里的黄牛在哭泣。
忠心耿耿的老黄牛耕地了半辈子,它曾经驮着沉睡的牧童回家。
牛是认识路的,它聪慧又敏感,拥有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主人的小孩四处奔跑,放牛的时候不忘追蝴蝶,它会笑,会疼惜,会轻轻的哞一声,就像是安眠曲。
暮色四合的时候,牧童沉沉睡去,而老牛就驮着它回家。
牛儿是这样诚恳的动物,等到自己老得再也无法耕种的时候,它被牵到市场上售卖,有的牛会跪下来,似乎在恳求主人不要把自己送走,有的牛就会沉默,沉默着,接受自己的命运。
牛就是这样诚恳的。
它像是耕地里的守望者,比稻草人更温顺,比人类更珍惜这片土地。
在收集负面情绪的时候,厄里斯和R一起游走在蓝星的各地。
厄里斯长长久久的看着面前的大地,这里已经有微微的绿意,它说:“其实蓝星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完蛋。”
这里似乎还没有绷紧了弦。
蓝星上有充满怨气的地方,当然也有充满期望的地方,总体而言,这里并不算是一个即将毁灭的地方。
而先知顶着一个小孩的临时身份,冷冰冰的说:“那又如何。”
他用漠然的眼神看着厄里斯:“将这里变成地狱,是你要做的事情,也是我的目标,让一个原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上演,这才是最有趣的表演。”
加强动物植物暴动异化的药水,就这样被分发给任务者,厄里斯则是游走在蓝星四处,不断感受着四处的情绪变动,然后及时汇报给上级:“大部分地方都已经被覆盖了,只是有一些地方,似乎对药水并没有什么反应。”
厄里斯按照地图去检查异化进度,却总能发现某些地方的植物、动物情绪是平和而冷静的,对药水似乎是完全免疫的。
那些地方,大多是农田、耕地、人迹罕至的密林,永远宁静而祥和的磁场,没有什么怨气的植物或是动物。
厄里斯到田埂上,有老黄牛正在温吞的笑,似乎对一切都充满了包容。密林里的大象群,正在微笑着看着远方的人类,它们甚至觉得人类可爱而有趣,那小小的样子,在身材巨大的大象眼中,就像是看到了小猫咪一样,心里软软的。
“也许,这是所谓的守护神。”
许糸想起自己看到的田埂上的蹦迪牛,几乎是风平浪静的荔枝村,就这样被无声无息的守护着。
她想,也许人类在不自知的时候,就已经被保护得很好了。
而现在,是需要人类保护星球的时候了。
“你身后的那位观测员,也许并不喜欢你导演的这场戏。”许糸微笑着站起身,她的声音充满蛊惑,“最有趣的桥段,不是一路下坠,那有什么意思——也许,向死而生才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