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第132章
再回过神来时,是燕骁那张带着戏谑笑意丶陡然逼近的脸,萧彻皱了眉,沉声道:“你做什麽?”
“想什麽呢,那麽入神?”
燕骁两根手指夹起桌案上的一支兔毫,放在手中随意把玩:“在想怎麽处置小公主?”
“既舍不得杀她,那还能怎麽办?当然是原谅她呗。”
“原谅?”萧彻极短促地笑了声:“她那麽对我,我难道就这麽原谅了她?你把我当什麽了?若我真这麽轻易地原谅了她,我第一个对不起的,便是我自己。”
“那你想怎麽样?杀又舍不得杀,原谅又到底不甘心,你过不了心里那道坎,痛苦的只能是自己。”
萧彻喉结滚动,冷声道:“成王败寇,如今萧珏已经彻底出局,她便只能是我的了。既落到了我的手中,我自然要想法子好好磋磨她,教她知道,背叛我该付出什麽样的代价。”
“磋磨她?”燕骁慢慢站直身子,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我看是折磨你自己吧。”
燕骁走後,萧彻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很久。
已经入了夜,宫灯依次亮起,在暗夜中绵延成一段昏黄的星河。
冬日的寒风自带着一股凛冽,自窗棂吹入,将案上的敕纸吹得一片纷乱。
他的思绪一时也乱极。
他究竟,要怎麽报复她呢?
那日在天牢,对萧珏说的法子,想起自然觉得快意,却仿佛又不能这麽做,倘若真那麽做了,究竟是报复多些还是沉。沦多些。
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萧彻摸到酒瓶,仰头又接连灌了几口,正酒醉不清时,忽然太监来禀,说是太皇太後来了。
萧彻略一皱眉,晃了晃头。
这个时候,皇祖母怎麽过来了?
他勉强挣出一丝清明,道:“请她老人家进来。”
随後唤了人来侍候,用湿巾拭脸,将酒意略往下压後,便朝正厅走去。
太皇太後正坐在正中的圈椅上,魏熙帝刚刚薨逝,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一下子苍老了不少,只是见到最爱的孙儿时,脸上还是漾出一个笑来:“彻儿,来。”
萧彻走了过去,朝她略一颔首:“皇祖母。”
太皇太後是这宫中为数不多待他真心的人,他一向十分尊敬她。
却不知她踏夜而来所为何事。
寒暄几句後,太皇太後竟将话题引到了颜嘉柔身上:“哀家今日去过承欢殿了,嘉柔那孩子,原本生的丰盈可爱,今日一见,倒是瘦了不少,脸都尖了,人也瞧着恹恹的,总之不太好。”
“宫中早些时日便有流言,说你当日重伤假死,与她脱不了干系。她自小爱慕太子,为了助他所以害了你。可哀家知道,那孩子是真真切切喜欢你的。”
“她待哀家还是一般的赤诚,哀家今日去找她时,她已把来龙去脉都告诉哀家了。彻儿,她虽然对你不住,可说到底,也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并非真正想要害你。”
“人这一生,如白驹过隙,你看你父皇,正当壮年,却猝然崩逝。哀家知道他的心事,他年少时做错了事,悔了一辈子,也被困了一辈子,临去时心心念念的,还是这一桩事。”
“你可以说他辜负了你母妃,落到今日的下场,都是他咎由自取,可他为了她连性命都不顾了,单这一点,便不能说他不爱她。”
“只是他明白得实在太晚了。彻儿啊,很多时候,时间是不等人的。人生没有太多後悔的机会。你父皇和你母妃已经来不及了,可你们还有,万不可因一时意气做出让自己後悔的事,抱憾终身啊。”
萧彻端起桌案上的茶盏,轻轻撇去,闻言轻扯了一下唇角,分不清是嘲讽多一些还是宽慰多一些,:“这小傻子,倒聪明了一回,懂得让您过来当说客了。”
谁知下一刻,太皇太後话锋一转,说的却是:“你们做不成夫妻,恐也做不成兄妹,只万勿做成仇人,哀家便心满意足了。”
“你既始终无法释怀,哀家看她留在宫里,你也心怀芥蒂,不肯给她好脸色看,她见你如此,也是愈发闷闷不乐,长此下去,只恐郁郁寡欢,日渐消瘦,对你们都不好。”
“不如这样吧,你准她出宫,去大慈恩寺带发修行,一则她从前骄纵任性,去佛寺也能修身养性;二则佛寺清苦,不比宫中,她自小娇生惯养,想必也要受一顿磋磨,便权当为她赎罪,也可让她顺道在佛寺为你祈福……哀家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去大慈恩寺参拜,倒是也能经常探望她,哀家觉得不错,不知彻儿你……”
说着正要询问萧彻的意见,一擡头,却见萧彻神色阴戾,手指收拢,竟砰地一声捏碎了茶盏,破碎的瓷片刺入掌心,顿时有鲜血缓缓渗出,太後被骇了一跳,看着他鲜血淋漓的掌心,惊不能语:“彻儿,你……”
萧彻眸底覆上一片霜寒,他背对着宫灯,一张脸隐在阴影中,愈发显得晦暗难明:“皇祖母,这也是她的意思吗?”
承欢殿内。
颜嘉柔换了寝衣,正要上榻歇息,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动静,隐隐听见宫人跪地叩首的声音,似乎在喊:“陛下。”
颜嘉柔轻轻蹙眉,拢了拢身上的寝衣,擡步走了出去。
甫一走到门口,内室的门便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颜嘉柔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往後退了一步。
内室已经熄了灯,只在床榻边放置了一盏灯屏,室内灯光暧。昧,她一时没看清来人。
只隐隐绰绰看见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立在门前,身形略有些摇晃,她还未及反应过来,他便猛地上前将她一把按入怀中,力道之大,像是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融入骨血之中。
颜嘉柔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刚想惊呼,却在闻到他身上的气息骤然心安下来,她试探地伸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身,轻声道:“萧……不,陛下……你饮酒了?”
萧彻微微俯身,将下巴枕靠在她的肩上,呼吸粗。衆。却不答话。
忽然他直起身,一把将颜嘉柔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朝床边走去。
等到了床边,他不耐地一把掀开帷幔,将颜嘉柔扔在柔软的床褥上,他也随之覆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