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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焚契（第2页）

他们望着今夜那轮格外明丽的月亮，感受着温暖湿润的海风揉过丝，祁煜忽然来了兴致，他挑了一枚贝壳化作小船，带上顾零一起，顺着潮汐飘到了大海的中心。

满月升上了天空的最高处，皓皓的月光把海面映成了一片连绵起伏的雪原，祁煜拿出了一个海螺，吹起了一让顾零觉得很是熟悉的曲子。也许在很久以前，自己曾经听过，在那些还未曾拾起的星碎记忆中。

可利莫里亚的劫数当前，即使身处在这样难得的幻景中，顾零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还在不停地思索着保住那座城的办法，她喜欢那个乌托邦一样的地方，她也知道祁煜只会比自己更不舍。

那里始终是利莫里亚人的家园，如果让祁煜看着自己的国度走向终结，那一定是比死亡还钻心剜骨的痛苦。

失去那片净土，会让所有利莫里亚人的心无所依靠，哪怕茫茫大海无限宽广，也再没有一个地方让他们的灵魂安心驻足了。

“零………还在想鲸落城的事？”

祁煜把海螺放在了一边，他的鱼尾垂在海面上，搅碎了一捧碎雪般的月光。

“祁煜，我能感受到你的心，就像你也能知道我的心一样，你也一直在想鲸落城，不是吗？”

顾零慢慢伸手贴近水面，美丽得如同绸缎的月光便淌进了她的指缝中，海神的契约连接着祁煜和自己，他虽然表现得很自然，可那隐约的感应不会做假。

“…………是，但比起留住鲸落城，留在利莫里亚人心中的希望和信念更重要，而大海就是他们的支点。”

“嗯………你说得对，只要大海还在，人还在，关于利莫里亚的文明就不会真正的消失。不过，我还是很喜欢鲸落城，在第三个月蚀之夜到来前，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全力帮你的。”

顾零扬起头看向祁煜，她的脸上终于散去阴云，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轻松的笑容。

“可………如果那个代价是要你的心呢？”

祁煜俯下了身，清透的月光照得他的皮肤像大理石一样泛出一层柔和的白，他冰凉的指尖似触非触地抚摸着顾零的脸颊，一股带着点苦、像是海洋植物酵般的潮湿香气钻入了顾零的肺腑。

心口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那股香气像是一把利刃，在把什么和顾零紧密相连的东西从心上剥离。

“………祁煜………你………在做什么？”

顾零惊慌地抓住了祁煜的双臂，猛烈的疼痛让她险些跌入海中，祁煜将她轻柔托起，拥在了怀中，那股香气从他的身后传来，像是轻纱覆面般难以摆脱。

不止是心脏的疼痛，脑海中也开始弥漫起雾霭，顾零甚至有一瞬想不起来祁煜的名字了，她很快意识到了他一定隐瞒了自己什么，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随着鲸落城的消失，海洋最终会逐渐干涸，只有让海神复苏，才能唤醒海洋。所以，海神必须亲手杀掉他的爱人，取出这颗契约之心………但，我不愿意！”

顾零张了张口，可声音卡在了喉间，她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封印在了原地，既不能动，也不能说，她凄惶的眼睛涌出珍珠般的泪珠，哀求地挣扎着想叫祁煜停下，但渐渐地，脑海中关于祁煜的一切被那些雾气层层盖住，识海变成了一片空白。

“既然结局不可改变，那就从一开始，把这个故事抹去吧。利莫里亚人的故事，必须由利莫里亚人自己来改写…………再见了，海神的新娘。”

祁煜的声音越来越嘶哑，眼前的脸变得越来越陌生，黑暗像海水一样淹没顾零的视线。

在她阖上双眼前的缝隙里，她看见一个红色的鱼形印记从自己心口分离而出飘入了祁煜的手中，被他掌心腾起的烈焰焚噬殆尽。

（祁煜………祁煜……是谁？）

最后一滴晶莹的眼泪顺着如雪般冰冷的睫羽滚落到祁煜的手背上，在他的心上烫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他用力地收紧臂弯，把顾零锁在了怀里，久久不愿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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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岛石碑上的铭文记载：

利莫里亚是不该存在的文明。

覆灭，是它既定的终局。

最后一代海神即将殒灭，随利莫里亚一起，永远消散于海水之中。

那些石碑是海神传说的，第一代海神在上面记录了，当不可避免的灾厄来临，拯救利莫里亚的两种方法，第一种和海神书的指引相同，取得一颗由爱浇灌的存粹的心，复苏海神。

而第二种，也是初代海神的选择，他用自己的血肉唤醒了海洋，托起了整个利莫里亚，歌岛下鲸洞里的骸骨，就是初代海神留下的遗骨。

守护海洋和利莫里亚是自己的责任，神明应该庇佑他的信徒，自己不可能也不愿牺牲她。

所以，他选择了摧毁他们之间的契约，燃烧自己的灵魂，为利莫里亚开启新的生路。

祁煜的脸颊贴上了顾零的皮肤，流连着那份温暖，她曾在未来给了自己一颗饱含爱意和生命力的海洋之心，延续了利莫里亚的繁荣。

然后在那个世界，自己又把这颗心还给了重生的她。

那些数万年的等待和纠缠，早已告诉了自己答案。

祁煜缱绻的目光凝视着这张刻骨铭心的面容许久，当日升月落之时，在又一场海上的朝霞中，他低头深深地吻上了她的唇。

她第一次和自己潜入海里时，游鱼亲吻她的指尖，她说很痒。

她哼唱的歌声，其实偶尔不那么在调上，可自己却觉得，她的歌声比自己吹奏过的任何曲子都更美妙。

她安静的时候像平静的海面，笑起来的声音像海浪声，生气的时候，海上就像要刮起风暴。

自己会把她的一切永远留在大海里，愿深海的祝福与你我同在。

“你曾说过，如果不能长久的陪伴，你会放手…………这次，该我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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