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穷酸秀才,好像这辈子,做的任何事,都晚了一步。”
“年轻时候,因为自己的刻薄,寒了弟子崔瀺的心,三四之争后,这个徒,黯然神伤,不认先生,远走他乡。”
“骊珠洞天,小齐画地为牢六十年,最终落了个被天劫镇压的下场。”
“救他的那个年轻人,大难临头,有难将死,我还是囊中羞涩,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即使劳心劳力,又有什么意义?”
圣人迟疑道:“其实这些事,无论怎么看,都怪不到文圣头上。”
老秀才摇摇头,“老百姓终日为了生计奔波,可以不用多讲道理,可我们读书人,一旦走到了高处,就该好好想一想,良心为何物了。”
“我们如果都不苛求自己,不去守着那份俗世良心,不去以身作则,还指望后人能对我们的着作,挑灯夜读?”
那位圣人立即起身行礼。
再次落座后,圣人忽然问道:“文圣先生,所以这就是为什么,礼圣要你合道东部三洲,你却盯上了东部三海的缘故?”
老秀才没吭声。
沉默片刻。
老秀才还是颔道:“这次文庙议事,争论最大的,就是关于镇妖三关的打造,诸子百家,天下仙师与散修,吵的不可开交。”
“人人自私自利,锱铢必较,都不愿为了自家天下,掏出半点家底,而我文圣,身为最清闲的读书人,总要做点什么。”
“那就让我老秀才,来合道三海,让我来先行赴死。”
刚落座的天幕圣贤,再次起身,态度恭敬,作揖行礼。
“老秀才苦水极多,文圣学问极大。”
“晚辈受教。”
……
池水城那座高楼。
崔东山离开金色雷池后,并没有直接离去,而是命一位大骊绿波亭的谍子,去了一趟书简湖,请来了一位岛主。
粒粟岛谭元仪。
这位金丹地仙,早在十几年前,就被大骊安插在了书简湖,有一国助力,短短时间内,粒粟岛也成了大岛之一。
中年模样的谭元仪,恭敬的站在这头“年轻绣虎”的身旁,正在禀报近期关于书简湖的一些大小事。
说的最多的,自然就是青峡岛。
话到一半,一把小巧飞剑破空而至,悬停在谭元仪身侧。
谭元仪没有动作。
崔东山瞥了一眼,笑眯眯道:“为何不看?说不准是你的某个小妾,深夜寂寞,溪水潺潺,等着你去填补呢?”
谭元仪大汗淋漓。
崔东山笑意不减,自顾自点头道:“老谭啊,其实你已经很聪明了,作为大骊绿波亭在整个宝瓶洲中部的话事人,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从没有过二心。”
“哪怕跳进了书简湖这么一个大染缸,沾了一身的陋习,也还秉承最开始的那个身份,
就算色欲熏心,为了不被大骊问责,你都从来不会往粒粟岛上招收开襟小娘。”
崔东山凭栏远眺,微笑道:“因为粒粟岛的开襟小娘,都被你收入了后院,个个都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咱们浩然天下,又不禁止一夫多妻,所以这样一看,老子还真找不出你的什么毛病。”
“不过就是婆娘多了一点而已。”
说到这,崔东山转过身,原地蹦跳了一下,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眯眼笑道:“诶,谭岛主,别怕,我虽然很想一巴掌拍死你,但也只是想想而已了,你为大骊做事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对不对?”
谭元仪满头大汗,不敢应声,只是一味点头。
结果下一刻,崔东山就撸起袖子,照着他的右侧脸颊,狠狠来了一巴掌。
力道,角度,掌握的刚刚好,这位粒粟岛岛主,没有倒飞出去,而是原地转了十几圈,半边脸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崔东山放下袖子,漠然道:“知道我为什么只打你,而不杀你吗?”
谭元仪浑身颤抖。
崔东山说道:“因为老头子说过,你在事功一道,天赋不错,虽然歹念极多,好酒好色,可你多年行事,总在一个规矩之内。”
“你知道身为大骊在宝瓶洲中部的话事人,有很多事做不得,比如当年让你来书简湖,就定过一系列规矩。”
“不能招收开襟小娘,但是你又好美色,怎么办呢?”
“你就变了法子,直接将那些掳来的姑娘,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抬上粒粟岛,全都是明媒正娶,光明正大。”
崔东山嗤笑道:“都是你花费心思娶进家门的,都是你的家事,这要我怎么管?”
“而且那个老王八蛋,居然还对我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堆道理,说什么像你这种人,在如今的这个世道,不能太多,但又不能没有。”
“偷奸耍滑,在规矩的边界试探,又从不逾越规矩,从另一个角度看,你谭元仪,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最主要的,是你谭元仪在书简湖的酒池肉林泡了十几年,居然还不忘初心,凡是大骊那边派来的活儿,你都劳心劳力的去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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