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索性放弃了这法子,盘腿而坐,闭目养神,默念起静心诀。
没念过几句,身后忽扑来阵沁凉。
随后有声音落在耳畔:“昨天那块玉佩消失了,我估计那道人很快又要使些手段。”
脊背感到一瞬的僵硬,述和呼吸稍滞。
借着不远处昨夜里被那些奴仆擦得锃光瓦亮的瓷瓶,他看见池白榆拎了个板凳坐在他身旁。
像是酷暑夏日里遇着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他下意识想靠近她,渴望着那点阴凉的荫蔽。
但又深知不可。
理智与本能来回地拉扯,如一把锋利的锯,扯得他隐觉头疼。
池白榆不清楚他在想什么,继续往下:“昨天我试过,这房间根本就出不去。而那道人是在房间外面,若想离开这儿,估计还是得先见着他。”
“嗯。”意识被那股燥热烘烤得混沌不清,述和勉强开口,“此处为梦境,所以我们才没了妖力。而他游离在梦境与现实的缝隙中,若能见到他,一旦妖力恢复,便能离开此处。”
“我还有一点不清楚,按理来说,这里应该是沈衔玉的梦境,为何他不能操控自己的梦?”
“或因那道人不在梦中。”
池白榆瞬间了然:“所以是因为他置身梦境与现实的缝隙里,操控着整个梦,甚而覆盖了沈衔玉的意识?”
说白了,就相当于他们在一颗水晶球里面。如果道人也在水晶球中,自然是梦主的意识优先。
但眼下他在外面,成了操控整个水晶球的人,抢占了梦主对梦境的控制权。
所以即便这是沈衔玉的梦,也不受他掌控了。
述和略一颔首。
“难怪昨晚他只是给那老爷托话,却没现身。若是这样……”池白榆思忖着,“那就不一定要离开梦境了,或许能想办法把他拉入梦中。”
述和闭眼,尽量稳着心神去念静心诀。
但忽地,他听见她唤道:“述和。”
两个字咬得很轻、很慢。
他睁眼,却见她不知何时已凑到了跟前来。
原本就跳得又重又快的心,此时更是往外撞了一撞。
呼吸微不可察地乱了瞬,他语气淡淡地问:“何事?”
池白榆却没出声,只直直望着他。
述和被她看得有些意乱,搭在膝上的手拢紧两分。
是看出什么来了吗?
他道:“有话直言。”
“没。”池白榆说,“我就是在想……嗜睡也算恶欲么?好像从昨天开始,你就没怎么睁过眼。”
述和:“……”
他轻叹了口气:“放心,不过阖眼,没有睡着。”
池白榆瞬间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你该不会是在强忍着不睡吧?”她从怀里掏出一面表盘大小的镜子,对着他的脸,“你看,你的脸都快红炸了。都忍成这样了,你要不还是眯一会儿。”
述和看了眼镜子。
乍一看,他险些没认出镜中人是谁。
原本白玉似的面庞,此刻像是映了满面霞光,连眼睛都洇着些湿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