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事重重地将匕首拍在桌上。
刚才走得急,她都没来得及探一下沧犽的脉搏。
也不知道他究竟死了没有。
但好在现下知道了细作到底是谁,她手上也有沧犽的字迹——
头回见他时,她在纸上写过他的名字,“犽”字错写成了“牙”。
为着纠正她,他亲手写过一个“犽”字。
靠着这一个字,也足够模仿他的字迹来写些简单的回信了。
考虑到无荒派的道人兴许能探着妖气,她又从匕首上抹了些血下来,兑在墨水里,再谨慎写下一封回信。
信件简单,上面粗略落着两字——
暂缓。
见那灰鸽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她将这小张字条绑在它的腿上,放飞了它。
细作的事暂且松了口气,接下来便仅剩一桩麻烦:银无妄的血怨之气。
池白榆掂了下剜心刀。
在这之前,还得先把刀里攒着的血怨之气引出去。
但她找了一圈下来,愣是没找着伏雁柏在哪儿。
想着四号房里发生的事,她猜他有可能在惩戒室,又见快到牢门关闭的时辰了,便去了锁妖楼。
到锁妖楼门口时,离关门的时辰只差一刻钟。
四号房的大门仍旧紧闭着,却再听不着摇签的声音。
她原打算在这儿等上一刻钟再进去,二号妖牢的牢门却在此时推开。
“仙师……”沈见越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却没瞧见他的人。
天色昏暗,池白榆定睛仔细一看,才发觉他仅露出小半边脑袋,在门后幽幽望着她。
陡然对上那双眼,池白榆险些吓一跳:“你躲那儿做什么?”
沈见越却仍藏在门后,反问:“天色已晚,仙师缘何来锁妖楼?”
楼门处的烛火摇曳,映出那张苍白的脸庞。
恍惚瞥见他脸上的浓厚倦意,池白榆竟有种他被述和夺舍了的错觉。
怎么看起来跟八百天没睡过觉一样,连脸颊都似是消瘦些许。
她压下这怪异念头,说:“来找伏大人有些事——马上就到牢门关闭的时间了,你怎的还守在门口。”
“白日里察觉到妖气波动,所以在此处看看情况。还有……”沈见越顿了顿,“这几日都未曾见过仙师。”
其实见过。
不过是在梦中。
前些天又出现了她进入他梦中的情况。
是在昏黄空旷的学堂里,起先仅他与仙师两人。
而他竟已不知廉耻到那般冒犯仙师。
他竟——
想起那彼此交融的急促喘息,朦胧模糊的亲近,沈见越便不自觉抿紧唇,眼见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