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明晃晃的逆着他这个天子而来。
彼时?阿尔斯兰又居在顺天城中,若是这节骨眼上沈家有丁点的意外,那他这个天子的威名?要往何处放?
“朕要是拿”献帝出?口想说的是李笑笑,话到?嘴边却顿了下?:“六公主?”
陈菩大抵是猜到?了献帝的主意,他并不想叫眼前这个昏聩无能?的天子利用小公主如何,然?而他始终记得东华门?李笑笑喊住他时?说的话。
她想见见父皇,哪怕目盲讨嫌。
陈菩沉了良久,终于理好了思绪:“万岁爷是六公主的父皇,若要对六公主好一些,把六公主哄乖哄顺,想拿捏沈家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何必非要硬来拿捏她。”
“太宗爷留下?的军令现下?不知?在何处,万岁爷何必与沈家短兵相接?鞑靼的小可汗与柱州那个可都在顺天。”
陈菩缓缓说完,献帝的身形一凛,终于意识到?了这件事。
如果?沈家有军令,现在动起刀兵来,可不止是让外人看笑话那么简单。
他虽将沈家视为眼中钉许久,却也不至于这样冲动。
“厂公说得对,明日召她入宫来。”献帝终于还是妥协想通了事。
但他不大情愿,抬头又看见满书案的折子,心中郁闷更重?,也无暇顾及,借着身体不适的由头,嫌弃的挥挥手让张公公撤掉书案,便又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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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景阳宫那事,李笑笑昏迷许久,她所?记的唯清醒时?江贵妃所?言的那些话,而对于沈家上奏之事,她幽居在公主府中,并不知?晓分毫。
只知?道她的二哥哥现今要夺位,少不得沈家的支持,可是现在的皇后是楚希然?,那个女人怎么甘心让她的哥哥做天子
但二哥哥是一定要做天子的。
想着这些事情,坐在浴桶里的李笑笑也睁开了那双狐眸。
没了白绸遮挡,小公主那双狐狸眼里因着水汽氤氲泛起湿漉漉的疲态,光想着这些事李笑笑觉得有些乏味,吉福在浴桶边放了点心果?子,李笑笑将泡在温热水下?的玉臂探出?,伸手拿起了一块杏仁饼。
酥饼是昨日陈菩买的那些,今日才被吉福打开,饼皮还是酥松的,可一口下?去掉了不少点心屑,有的沉进了水里,有的压在水上浮着的花瓣上,花瓣在水面上轻晃着移动,原本被遮挡住的红梅也露出?了真面目。
尖梢泛着蛊惑人的红,比浮在水中荡走的花都要靡艳,陈菩不声?不响立在盥室,盯着李笑笑又咬了一口酥饼,缓步上前,将掌背贴到?了李笑笑脸侧。
陈菩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怪异的灼热,昨夜更甚,尤其是紧紧被他架到?身上时?,李笑笑便觉得陈菩身上烫的人发慌。
故而,因着这只忽然?探来的手,李笑笑被陈菩吓得一颤,手里头的酥饼打滑,一下?就坠进了浴桶里。
溅出?
来的水花有的落在李笑笑脸上,迫使她闭了闭眼,但回过?神来,她便将坠在水里那块酥饼捞了起来,两道眉头微微蹙起:“你吓我。”
“哪有吓你?”陈菩接过?小公主手里那块泡的发软的酥饼,侧目看了看在跟他一同?跑进盥室的小橘子,垂手将那点心放到?了地方,将小橘子引了过?来。
小橘子知?道陈菩给它投食,小跑着过?来,陈菩回过?了身,看着身子泡在浴桶里头的小公主,手臂伸进有些凉的水中。
“卫寒致。”陈菩想把她抱起来,可李笑笑却害怕,在他手指骨节碰到?她腰侧的那一瞬,李笑笑环住双臂,往回缩了一下?。
卫家人礼节繁杂,陈菩想必不会喜欢她这样全名?来唤他。
他教她唤六郎。
可这会儿李笑笑偏脑袋后生了反骨一样。
“带你去乾元殿玩。”陈菩却早不在意这些了,他抬眸,看了眼李笑笑眉宇间的懒倦,缓缓将她从?浴桶里抱了出?来。
大抵是因为宫中那些阴毒的手段,她的血肉比常人寒凉许多,沐浴的水温总是要烫一些,可这回陈菩却觉得烧手。
她以为陈菩要做什么,得了陈菩这句话,李笑笑微顿了些,觉得有些冷。
尤是在陈菩将她从?水里打捞出?来的时?候,李笑笑抱紧双臂,打了个寒颤。
“冷?”陈菩蹙眉。
今夏是很热的,外面的日头照的人皮肉发疼,即便是沐浴之后,也不该觉得冷的。
“没有呀。”李笑笑说完顿了下?,似是觉出?什么来,她朝陈菩伸出?还挂着水珠的双臂:“抱抱。”
陈菩拿起屏风上的浴巾,将李笑笑那双手臂折回去,裹成了一条毛毛虫,方才将她抱进了怀里。
134威胁朕
乾元宫道连着遗宫,这条路李笑笑其实走过许多次,但并没有哪一次,是通向那座宏伟肃穆的乾元殿的。
她的生身父皇并不喜欢他,是她自小便清楚的事情,也或许那个人并非不喜欢她,而是压根没将她当做过女儿。
这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李笑笑同沈老夫人出席一场花宴,她听一个与她年岁相仿的小娘子说的。
沈家没有人会对?她提及这些事情,直到那次,李笑笑才隐隐约约的明白了许多,但她未曾向任何人提起过。
她知道她与这位父皇,这辈子都不会真正相见,可当陈菩将她引到那条宫道上?的时候,李笑笑还是脚步缓慢了下来。
求过想过,是因为?别的孩子都有,然而真轮到她,李笑笑却?感觉不怎么?对?劲。
禁庭内不知多少双眼睛,他们之间的事情虽然宣扬的人尽皆知,可今日陈菩并没有与李笑笑一道,反倒引在她前面,直到听见小公主脚步停驻,陈菩才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