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爱捂住他的嘴,“你喝酒还这么多话。”
程景行笑着把他解救出来,拿着他的两小杯自己喝掉了,“我替你喝了,你告诉我,她看我照片做什么了。”
“她就是看着……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
莫爱拿眼镜剜他,“我还在这儿呢。”
酒过三巡,迦风搂着莫爱歪歪倒倒,嘴里的话也不把门地多了起来。
“老师,你记不记得琴桃?”
莫爱把他扶正坐好,眼眸低垂下来,“怎么能忘,你那时候是不是喜欢她?”
迦风拢了一把鸡窝头,道:“原来……你看出来了。”
他歪过身子去勾程景行的肩膀,“这事我要跟你好好说说,我们莫老师是个英雄,真英雄,一个人单枪匹马就敢跟人动手。”
程景行微愣,面颊因酒力带了些红,并不明显,撞着莫爱的肩说:“你都会打架了?”
莫爱无语,迦风马上替她接上话:“那可不,琴桃那年十四岁,莫老师劝了好久,她父母才让她来上学,结果只上了一年,她父母不愿意养她了,把她嫁给隔壁村一个跛子。滚蛋!畜生!他逼她生了两个孩子,还让她上山干活,还打她……”
莫爱清晰地记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在薄婆婆家门外。琴桃弯着身子,捂着肚子,额头挂满汗水,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来敲她的门。
女孩儿那时也才十六岁,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
每天不是照顾孩子,就是伺候丈夫,还要承受那男人的棍棒,四肢全是淤青。
莫爱把她带进屋,看到她下体在出血,急忙把她送去镇上的卫生院,诊断是外伤导致的流产。
琴桃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她家没人来看过。
直到出院,她丈夫来了,要把她带回家。
莫爱拦着不准,在医院门口对他大吼:“你这是家暴,我报警抓你!”
当时在镇上,那男人也不好明目张胆地把人拖回去,只能放着狠话走了。
老婆跑了,留两个孩子在家,那男人不养,给送回了琴桃父母家。
琴桃跟莫爱回薄婆婆家住了两周,她父母就找来了。
趁莫爱去学校上课,她父母用两个年幼孩子无人照顾相劝。
琴桃实在记挂孩子,跟他们回了家。
等莫爱回来,人已经走了。
她找人多方打听,得知她父母又把她送回了丈夫身边。
那天是个雨天,山里的雨来得凶猛,跟脚下的怒江一样,劈山填海般的气势。
莫爱揣了瓶进柏崖时就备着的防狼喷雾,去邻村找人。
当时许天来拦过她,问她为什么一定要管,这是别人家事,村长都管不了。
莫爱狠狠瞪着他,说:“我不管,她就要被打死了,这不是别人家事,这是人命关天的事。”
程景行听到这里,蓦然一惊,低头问莫爱:“你真一个人去了?”
莫爱还来不及回话,迦风激动地说:“那天太凶险了,要不是我天来哥招呼我们一群人跟着她,她一到邻村就要跟跛子打起来。”
程景行挑眉,“他伤到你了吗?”
莫爱一张嘴,又被迦风抢了去,“我大哥在,怎么能,我们都跟着她,那男人好凶,拿柴刀对付我们。我们五个男生,把他按在地上,老师进去屋里把琴桃和她两个孩子带出来。他妈的就是个畜生,不到一岁的孩子都打!”
莫爱想到琴桃抱着没有反应的幺女,手足无措问她该怎么办,她时至今日还万般痛心。
“后来……琴桃怎么样了?”程景行问道。
莫爱沉默着,让迦风答,但迦风脑袋往桌上一磕,不说话了。
莫爱拍拍他的肩,对程景行说:“她小女儿没活过来,我把她和大女儿带回村,请村长帮忙安置。村长让琴桃在学校帮忙做事,一边带孩子一边打打杂,有一口饭吃。没想到,校舍坍塌……她也没了,幸好她女儿当时放在了薄婆婆这儿,保了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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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过惨烈的故事,程景行觉得入喉的酒都不烈了。
桌上埋着脑袋的少年,肩膀抽动起来。
———
晚上莫爱和程景行在薄婆婆家留宿。
薄婆婆早收拾出莫爱以前住过的屋子,独门的一间平房。
屋内陈设只有一张桌子,一盏台灯和一张靠窗的、挂着白色蚊帐的木板床。
山中条件有限,他们端了两盆温水擦洗身体。
夜里不冷,就是蚊虫很多。
莫爱穿着长袖的睡衣睡裤蹲在地上点燃蚊香,然后钻进蚊帐,与程景行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