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往日,他带来的侍从?此刻应当立刻凑上来为他讲解场下?情景,顺便说些有趣的小话来哄他开?心的。
可如今这看台上几人?都没心情搭理他的,也没有谁想惯着他那点少年脾气,几人?都沉默不?语,场面一时冷淡。
只有陈谦长出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总算有人?开?口说话了,我还以为大?家都中了什么缄默之咒呢……
“朱姑娘出了两次刀,白?姑娘都躲开?了,”他忙不?迭的接话,热心地为对方解说起来,“白?姑娘步法灵动,实在举世无?双。”
他下?意识的吹捧一句,话刚说完又忽然停住,神色惴惴不?安的侧头去?看身?边姚珍珍的脸色。
……好在大?师姐似乎没有对他这句略带冒犯的夸赞有何特殊反应。
少女平静的面孔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只一双纯黑瞳孔紧紧盯着剑坪上的两人?身?影,似乎完全?没有听到陈谦方才的话语。
陈谦刚悬起的心顿时落了回去?,又回过头开?始为黎金铃解说起来。
“只是?白?姑娘自登台以来一直在闪躲,未曾拔剑,方才两人?好似还说了些什么,只是?剑坪内话语传不?出来,也不?知是?否约定?了什么。”他揣摩着该如何描述如今场上情况,话还没说完,忽然听见身?边一声轻轻的笑?声。
陈谦一侧头,看见那位方才还神色紧绷的三殿下?此刻竟勾起了嘴角,冰雪初融,晴光无?限,映得他一时不?敢直视对方容颜。
其他几人?顿时侧目望向燕鸣臻方向,只黎金铃还毫无?察觉,开?口抱怨起来。
“搞什么,她不?出剑,朱明月哪有受伤的机会……”
——他还在惦记着从?朱明月身?上弄来更多的凤凰血。
“现在是?朱姑娘利用?术法限制了白?姑娘的步法,”陈谦看着场下?情况,斟酌着开?口说道,“无?法躲避的话,此次她应当是?要拔剑迎敌的。”
这次笑?声从?他的左侧传来。
陈谦侧头一看,险些一个腿软从?椅子上滑下?去?。
——那位从?来对人?不?假辞色冷若冰霜的大?师姐此刻竟然扭过头,面上带笑?地看着自己。
“……师……师姐,”被姚珍珍如此盯着实在是?幸福又痛苦的一件事,陈谦一边因为被这位自己向来仰慕的师姐如此注视而?感到幸福的兴奋,一边又因为对方此刻略带玩味的表情而?心惊胆战,说话的声音都不?免颤抖起来,“……你说呢?”
“哼……”“姚珍珍”看出了对方的不?自在,他挪开?目光,低头哂笑?一声,随意道,“她不?会拔剑的。”
“没有这个必要。”
“可是?她已?经被火焰困住,此刻朱姑娘只要出刀……剑鞘毕竟只是?剑鞘,挡一次便也罢了,多几次也是?要损坏的……”
“陈谦。”忽然另一道低沉的男声从?角落传来,打?断了陈谦不?确定?的话语。
从?一开?始就表现得与世无?争,仿佛修了闭口禅的林羽觞忽然开?口道。
“你回去?后多加一组日课。”
陈谦的脸顿时拧成了苦瓜,甚至顾不?上身?边的师姐,开?口哀嚎起来。
“为什么啊林师兄……”他刚要抱怨,忽然听见耳边叮当铃响,一道雪白?身?影已?从?身?边掠过,走到了看台边缘。
“嘘——”黎金铃的手指抵在唇上,轻轻吹气,示意他噤声。
“她出刀了……她被骗了。”
被骗了。
朱明月的心中转过这个念头。
她再一次出了刀,妖火束缚的确有效,对方的身?影透过扭曲的热浪映入她的眼中——的确是?踌躇不?前,未曾动弹的姿态。
可当她向着对方出刀后,一阵不?明来源的预兆忽然涌上心头。
……不?,那不?是?白?郁湄,那是?——
沉重刀刃重重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巨响。
第三刀,依然落空。
“不?要相信耳朵……”白?郁湄的声音依然是?不?紧不?慢的。
“也不?要相信你的眼睛。”她说。
“太可惜了,”姚珍珍微微叹息着弯腰,用?剑鞘将燎上衣摆的橙红妖火拍灭,“眼见为真……嗯,但是?你所见到,是?我让你看见的真实。”
她拍灭了火焰,再度向前。
朱明月瞳孔猛缩。
少女睁大?了眼睛,可无?论怎样,她只能看见两个画面,上一刻,对方还在不?远处打?理衣摆火焰,而?下?一刻,对方依然欺至眼前!
——这几步之间的时间,似乎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时光,其他人?都无?论如何,都没法越过那道遥不?可及的天堑。
她根本没有被妖火阻碍脚步!之前所有的步伐缓慢,都只是?刻意的破绽!朱明月心头愕然。
“啪”轻轻一声响起,姚珍珍双指并拢,状似随意般点在少女眉心,绚丽灵光从?二人?肌肤接触的地方猛然亮起。
剑坪四周看台上,轰然响起一阵喧哗声。
朱明月只觉得一阵冰冷从?额心涌入体内,来自另一个人?的灵力肆意地涌入体内,趁着她心防失守的瞬间,一下?压制住了她体内本有的灵气流转。
或许是?一时伤重,她眼前一阵发黑。
“朱姑娘,你从?来天赋过人?,又身?负特殊血脉,从?来顺风顺水,”女人?的声音忽远忽近地响起在她耳边,语调比体内灵力更加冰冷,“可人?外总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