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梦一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下计程车时一颗心还扑通扑通跳得急促,手掌心里洇出些汗,在门把手上留下很浅很浅的痕印。
直到远远地见莎莎朝自己挥挥手,笑着喊她名字後,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小跑着过去。
“怎麽你也瘦了这麽多啊?”杨梦一走近了,看清莎莎的面容後,下意识蹙眉问。
莎莎皱着鼻子笑,说:“前段时间重感冒了一场,最近刚好。”
杨梦一的眉头并不因此而松动,面上仍挂着重重的担忧,“真的没事吗?我都担心你会被风吹跑。”
“没事的。”莎莎拍拍她的手,却冻得杨梦一一激灵,下意识反抓住她往回缩的手掌。
“可是……”她没把话说完,只摸了摸莎莎被袖子挡住的手腕,即使是体寒的她,依旧觉得对方体温有些太低了。
“真没什麽,”莎莎笑,“应该就是这麽多年一直日夜颠倒,又喝酒,身体亏空严重,所以一场感冒都能把我打趴下。”
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话一般,莎莎原地蹦了两下,还张开手臂转了个圈,嘴里还一边“呐呐呐”地配音。
杨梦一这才终于笑出来,但还是嘟囔着,说她以前腊月都敢穿热裤,现在却裹得像个球,说她才最应该去芯姐那休养一下。
莎莎故作惊恐,忙摆手,“你可别挡我挣钱。”
她本来就是三人中最小的,长得又是可爱卦的,即使瘦下来了,眼角眉梢自带的喜意也并不减。
她平日里古灵精怪的,这会儿稍一插科打诨就惹得杨梦一吃吃笑,也不再对她追问。
“好好玩哦。”莎莎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咧嘴笑道:“连带着我那份一块儿玩。”
“好吧。”杨梦一见劝不动她,也不勉强了,只说要跟她拍张合照发群里,给芯姐也瞅瞅。
莎莎没推拒,和杨梦一挨在一块,对着镜头比了个心。
芯姐的消息紧接着就来了。
芯芯芯:【哇。jpg】
芯芯芯:莎莎真的不来吗?
芯芯芯:姐好久没见到你了,你要是来的话,我给你做上回那个很好吃的牛肉煲哟
接连的震动能轻易看出芯姐对莎莎的想念。
莎莎就着杨梦一的手机,直接发了条语音,笑嘻嘻地说下次下次。
大约过了六七秒,芯姐才回了一句“好吧”。
在室外呆久了,杨梦一也觉得有些受不住,恰好一阵冷风吹来,莎莎缩了缩脖子,又跺了跺脚,略抱歉地吐舌道:“那我先上去了啊,该试房了。”
“那下回见,保重身体。”杨梦一叮嘱,“要记得看消息哦。”
莎莎抿嘴笑了笑,“好。”
她的眼里有些细碎的东西闪过,可路灯昏暗,杨梦一没看清,只挥挥手,“上去吧。”
临近门前,莎莎忽然回头,见杨梦一仍在原地望着自己,很轻地弯了弯眉眼,朝她摆了摆手,随後一转身,就消失在了黑洞洞的门内。
关于这次的佑安之旅,杨梦一没有提前和罗颂说。
每回话到嘴边,不知怎地又吞回肚里了。
拖着拖着,直到临行前一天的周五,她不得不收拾行李了,罗颂才终于知道这事。
前几天家里陆陆续续多了些快递,杨梦一一直没拆,堆在门边。
直到这会儿,罗颂见她挨个打开,把里面的东西装进行李箱里,才知道那是带给芯姐的礼物。
罗颂下意识想帮着她一块收拾,但脚刚伸出去半步,却又退了回来。
她抿着唇,故作轻松地问道:“那你什麽时候回来啊?”
背对着她,正蹲在行李箱旁的杨梦一动作一顿,也没有回头,“打算在那里跨年,二号回来。”
罗颂很难得有些无措,只讷讷点头,又反应过来她看不到,便出声道:“那我在家里等你。”
杨梦一低低地嗯了一声。
机票定在了周六清早。
罗颂跟着杨梦一起床,陪她一起去了机场,又在车上检查了一遍她随身背带的小包,确保必需用品齐全後,才稍稍放下心来。
可下了车,她又担忧手机天气里对于甘邑的预报或许有误,便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羊毛开衫,塞进杨梦一的小包里,叮嘱她要是觉得冷就加在里面。
杨梦一乖乖应好。
罗颂擡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又拈了拈她的耳垂,才扯出一个笑容,“去吧。”
杨梦一胡乱地点了点头,便拉着行李箱走了。
等过了安检,她才往回瞟望,那高高瘦瘦的身影仍立在原地,见自己回头,很快牵起嘴角笑了笑。
杨梦一突然觉得很想哭,不敢再看,只露出一个匆忙的笑,也不管对方有没有看见,就推着箱子往里走。
罗颂的笑意在杨梦一的身影完全消失後,就一点点卸了下来,唇线拉得又平又紧,面无表情,目光沉沉。
冬月的寒冷灌了她满身,但她浑然不觉,片刻後,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