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个多月,沈唤笛也没能再近距离见到林郁野,常遥遥见到他冷着脸被一大堆人簇拥在最前方,气场迫人。
听方主管说他正忙着对林氏集团投资的学校进行走访,看是否需要加大奖学金额度。
——“真是个好领导啊!”方主管端着暖茶感叹道,“而且你们知道吗,林董之前对于内斗抢单子这事发了好大的脾气,亲民,十分亲民。”
——“而且!那天晚上他进来抢过酒杯,护住我们真的好霸气!”小杨附和。
沈唤笛伏在桌面上,听着林郁野的光荣事迹,思绪游离。
林郁野的手帕还落在她那儿,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给他,还有机会给他吗?
混沌思绪拧成一团,一整天效率低下,等沈唤笛完成cad设计图时,已然晚上八点。
华灯初上,小区随着宛城的五月天脚步靠近也逐渐热闹许多。
和热情的邻居们打过招呼后,沈唤笛开始无言爬楼梯。
楼道声控灯不灵敏,时而亮时而昏,但大家都默认大事才找物业,于是这么久也没人修。
一手支着手机电筒,照射出的光像是夏夜里的落在湖面上的圆月亮,沟壑分折,虚化了台阶线,虚虚实实,让人觉得眼睛疼,还有点晕
。
迈进到四楼拐角。
沈唤笛缓了缓气,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今天爬楼很费力,想着趁着大促买点补气血胶囊。
她把手机举高了点,抬眸看楼层平台。
微亮白色灯光下,一个高大的男人慵懒地靠在墙壁上,长腿随意交叠撑着地,尖头系带款。侧脸优越,昏茫下,线条利落得像是一把黄油刀。另一侧黑暗里有猩红火光闪烁,嗅到一股很淡很淡的烟草味,也不尽然,似更有点像某种暗苦的熏香。
似有所感,男人也侧过头。
半亮不亮的楼道灯忽闪,落下奶黄色的灯光,一寸一寸,柔和地临摹出他的轮廓和皎白偏冷的肌肤。
漆黑的目光越过楼道窗户涌进来的风,落在她身上,小区远近不一的嘈杂声都停止,开始耳鸣。
沈唤笛听见胸腔里蓬勃有力的心跳。
“林董。”她说。
chapter60别走。
静谧随着晚风蔓延。
那双黑曜石般的瞳仁似不适应乍然的光亮,沉默的男人微蹙眉头。这一举动让沈唤笛心慌,手忙脚乱地收回手机关掉电筒,生怕引得他不满。
毕竟是顶头上司。她心想。
再次落入昏暗,强有力的心跳声立即无限扩大,又伸手捂住心口,又生怕响声传入林郁野的耳中。
微颤的双眸不知落在何处,只好猛地垂下头死盯着台阶,而后借着微光,像是做了什么错事那般下意识猫着脚步爬楼。
余光里,那双皮鞋趿拉在原地迟迟未动。
饶是脚步轻,可小坡跟踩在水泥磨损过深的台阶上发出几声不轻不重的细响。
走到倒数第二个台阶时,男人头顶那盏楼道忽地短时间内极速闪动,“嗒”一声,偃旗息鼓,彻底坏了。奶黄色灯光熄灭一瞬,月光透过窗户冷冷地照了进来。
沈唤笛下意识抬头,近距离看清了林郁野的神情。压恹忍耐浮动在深邃眉眼,薄唇发白,大有种比月色更白的错觉。微喘着气,鼻翼微翕,透出一丝如有若无的隐忍。
林郁野抬起似刀凿的下颌,喉结上下滚动,低低地从喉咙里混沌出声,应了自己的招呼,没有笑也没开口说话,脸上嵌着几分分明的冷淡,薄薄的疏离感跃于沉默之中。
与他擦肩而过时,林郁野收回懒散的长腿,一改倚靠姿态,站直身子转过身按动了新装的密码锁。
“嘀嘀嗒嗒”错了好几次。
沈唤笛不由得扭头看。
宛城连绵正春季的雨意还未被五月天的太阳烘干殆尽,水汽浓重,湿气凝在老破小居民楼的墙面上。
惨白絮絮的墙皮腻子蹭趴在林郁野那件看着就造价不菲的藏蓝色风衣上,小白块映在宽阔的背部,打眼。
沈唤笛没办法忽略,再次开口提醒,“林董。”
“嗯?”那人停住开门的手,他微侧着身,逆着房间内感应夜灯的细碎暖光,撩着眼皮子轻轻瞥来。
眼中情绪看不真切,却让沈唤笛的话头卡在喉咙里,猛地想起了那天他对自己说过他有轻微洁癖,她咬了咬口腔内的软肉,。
怎么自己靠在墙面上就不在意洁癖了?那洁癖就只是对别人才有的是吗?宽以待己,严以待人?
哦,对了,也不用总是注意林郁野是否在公司里,眼下就能直接把手帕还给他。
莫名其妙的不悦涌上心头,沈唤笛收回了视线,“不好意思,林董,没事。”钥匙怼进钥匙孔里,昏暗中,哆嗦半天都不见准头,她咬着唇溢出一口浊气。
撩了一把刘海,正要弓下身子贴近瞧钥匙孔时,身后骤然发出一声闷响,吓得她钥匙串落地,发出清棱声。
转过头看去,林郁野整个人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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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软的地垫上,男人平静的面容让沈唤笛小腿肚子发软,几乎是将小坡跟单鞋甩着丢在玄关处。
她跪在他身侧,理智破碎当前,仍旧有意识地忍着双手不去摇晃地上的人。嘴上不停地喊着:“林董,林董?!”
像是很多年前那段场景的复刻。
后知后觉的害怕席卷,哆嗦着指尖去探他的鼻息,温热气息有规律地打在她的食指上,许久,响起了均匀而又浅长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