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茱莉普,朗姆给我取的代号。
我以为那是我的人生重新开始的标志,却没想过其实那是将我扣在地狱的枷锁。
我又怎麽可能会喜欢?
“我也一样。”
“什麽一样?”
“波本也好安室透也好,我也都不喜欢。”
降谷零说着的时候,紫灰色的眼瞳中眸光沉了沉。有那麽一瞬间,我好像也读懂了他所背负着的任务也不轻松。
不过很快,降谷零就收住了他眼底的那丝情绪波动。他冲着我笑了笑,没有让气氛继续朝着压抑的走向发展。
“我可以进来吗?”他突然客客气气地问我。
习惯了他向来对我没有距离感的靠近之後,这样的询问反而让我感到有点点不适应。
我皱了皱眉,“你怎麽……奇奇怪怪的?”
“嗯?”
门都已经被他拉开了,人也站在了门口,不需要我点头他也进得来,又何必画蛇添足似的问这种问题。再者他和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突然这麽客气生分,倒显得有些反常。
“想进来直接进来就好了,怎麽突然还记起来要征求我的意见?”
“我是那麽不讲理的人吗?”
我点点头,肯定得很无情:“一直都是。”
“是吗……”降谷零无奈地笑道,“也许是在你面前,我才这样吧……”
後半句话他的音量压得很低,自言自语式的感叹我并没有听得很清楚。
见他还站在门口不动,我本就不多的耐心开始逐渐减少,甚至还有点暴躁了起来,“你在说什麽鬼?要进来就快点,趁我现在还没改变主意。”
把话这麽说完,我转回身,重新把目光投远至门外正对的那片竹林。
身後是降谷零走进之後渐近的脚步声,踩在榻榻米上的柔和闷响,我就坐在榻榻米上,能很清晰地感知到他在接近我时地面的微微震动。
眼见的馀光瞥见了他直接在我的身边坐下,隔着一小段我只要伸出小臂就能碰到他的距离。
原本想要问他这凌晨不去休息跑来找我,是不是又有什麽“合作”要谈,不过在我阴阳怪气地问出口之前,他在与我之间刻意隔出的空间里放下了一个相当精致的雕花黑漆饭盒。
留空的不宽不窄,正好容纳下饭盒。
“这是什麽?”我问他。
“一点点宵夜。”
“宵夜?”
“晚上你基本没吃东西吧?梅原准备的晚餐全是生鲜,都是你不擅长的东西吧?”
降谷零说着,低头打开了这只漂亮的饭盒。
红色的内胆之上放着的却是西式的餐点——几片烤过的芝士面包,为了摆盘点缀,旁边放了几颗用黄油煎过的小番茄,配套的还有热过的牛奶,装着牛奶的玻璃杯口还在冒着腾腾热气。
盒子被打开的瞬间,甘醇的奶香味就溢了出来。虽然看起来简单朴素,但却很能勾起食欲,尤其对于没有吃晚饭的我,可能现在放个烤脱鞋在我面前我都会觉得香。
明显就是和食的盒子,打开却是面包,违和的同时看起来又有一丢丢滑稽。
“用这种盒子装西点……”我还是忍不住小小吐槽道。
降谷零满脸无辜地摊了摊手,“没办法嘛,店里都是这个风格,能用就行,而且面包还是我临时出去买的。”
诶?临时出去买的吗?也就是说……这是特地为我准备的?
不会吧?我这是自作多情了吧?
我看了眼盒子里的食物,又看了眼降谷零。他也正在看着我,满眼大狗般的期待似乎就等着我开动。
“……”
“你不吃一点吗?”见我还在发愣,降谷零倒是主动催促了一遍,“怎麽?你还怕我下毒吗?”
“……”
这个玩笑也真是有够无聊的。
降谷零:“难道你还在跟我客气吗?”
我当然不会客气什麽,这种都送到了脸上的好处,拒绝不就是矫情了?
“快吃一点吧,这都是给你专门重新做的,看到幽竹这边灯一直亮着,猜到你今晚睡不着觉,一直饿着对胃不好。”
柔下的音调就好像在哄小孩的邻家哥哥,我擡眼重新将目光投向身边的男人时,却撞进了他温柔无限的眼底。
果然,我还是觉得降谷零在对我的态度上奇奇怪怪的。或者换句话来说,我找不到他对我这样……“好”的理由。
我以前救过他吗?
没有吧?
我救下的是诸伏景光,就算诸伏景光是他超脱了同僚关系的挚友,他也没有必要对我持以远比感激更近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