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有什麽与他有关的丶被我忘记的事我没回想起来?
那道来自紫灰色眼瞳的灼热视线还在直直地盯着我看,我担心自己逐渐开始杂乱的心绪被他读取,因此慌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人在掩饰情绪的时候会下意识去做一个强调性的动作,以此来尝试转移注意作为对掩饰的心理安慰。
我躲避着降谷零的视线,低头去取牛奶。
装牛奶的玻璃杯还有点烫手,从漆盒里拿出来的时候差一点被我弄翻,如果降谷零没有及时托住我的手的话。
他的掌心依然很温热,碰在我手背的瞬间,那股明显区别与我的温度顺着手背的皮肤蔓延。
“小心点。”
“……只是手滑。”我僵着手臂把手从他护着的掌心之中抽了出来。
“嗯,好,是手滑。”他还是像哄小孩似的,顺着我的话重复。
然後,他的目光定了定,落在我的掌心,那儿还残馀着一些红色痕迹,是刚才我无意识把手握太紧,指甲在掌心留下的痕迹,其中有一处破了皮,沁出一缕微不可查的血丝。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麽,他便先低声开口了:“痛吗?”
痛肯定是有一点的,但是经历过那麽多的我怎麽可能会在乎这点小伤口。
我正打算摇头的时候,他已经先一步从衣兜里摸出一张平平无奇的医用创可贴,而後动作熟练又温柔地把它贴在我的掌心。
“尽量别碰水。”他甚至还这样补充了一句,语气像是对孩子说的那样。
“……”我有点不自在,也不习惯被人用这种态度对待,不过还是低低地嗯了声。
我觉得降谷零这人真的态度古怪,于是忍不住又去看他。
还是和刚才一样,我对上的,还是那副温柔得甚至可以用神色宠溺这种过分暧昧的词来形容了。
“……”
我默默地把手缩了回来,转向去拿了个面包咬了一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饿过了头,我第一次觉得普普通通的芝士烤面包也可以这麽好吃,温热的牛奶仿佛能驱走寒意一般,整个人都因此暖了起来。
而那片掌心的创可贴,更是莫名地发烫。
降谷零坐在我旁边,在我没注意他的时候浅浅地偷笑了一下。
无言的安静之中,明明已经被我克制得很轻的咀嚼声,还是能清晰地听到。
“北野。”
“嗯?”
“回东京以後,考虑一下我之前的建议吧。”
原本因为食物而放松些许的气氛又被降谷零的一句话拉紧,他沉着声调,完全没有在跟我开玩笑的意思。
我正在咀嚼的动作就此停住,还含在口中没有咽下的面包撑得我的脸鼓起,我就这麽转头看向降谷零,看向他的眼睛。
我知道他在说什麽。
无非就是让我不要再和樱轮会有过多往来,与其靠着樱轮会的势力来规避组织,不如光明正大地寄于公安的保护之下。极道毕竟只会从利益出发,而不会真正关乎他人的安危,来往太多可能会对自己不利。
但这一点我又怎麽会不清楚呢?
无言的对视之际,我重新嚼起了口中的食物,然後慢慢咽下,拿起玻璃杯喝下最後一口牛奶,这才不紧不慢地回答起降谷零的话。
“不用了,我还没到那种逊到需要去投靠你的地步。”
我放下已经空了的玻璃杯,坐正了身体,重新面向内侧门之外,面对着远处的那片竹林。
“你来就是想和我说这个的吗?还特意烤了面包热了牛奶?要让我觉得吃人嘴软?”
降谷零叹了口气,之于我对人依然完全没有信任的刺猬模样,但凡一点好意都会让我警觉地怀疑是否是别有用心,他有些无奈。
他弯着眉毛看着我,抿唇思索了两秒,稍稍把音调放柔了一些:“话才是顺道说的,如果你不想听我就不继续说了,但还是……”
“但字後面就不要再说啦。”
我打断了他,但我觉得这个人还是会自说自话,因此借着这段只要伸手就可以触碰到他的距离,我强硬地用手掌按在了他的嘴上。
降谷零没有料到我会做这样的举动,他的嘴唇碰在我掌心的瞬间,我在他的眼底捕捉到了一丝不知所措的惊怔。惊怔之馀,又流露出了些许因为话说到一半被我强行截断的委屈。
他这个样子看起来好像是我欺负了他一样,原本就下垂的眼角让他这偏向忠犬派长相的面孔更无辜了。
我眼皮一跳,“……你干嘛这个表情?”
有那麽委屈吗?
他明明可以抓着我的手腕强行把我的手掌拉开,但他并没有这麽做,任由我的手掌盖在他的唇前,然後无言地盯着我看。
又开始了,那股让我觉得违和的丶莫名对我暧昧不清的态度。
我掌心的创可贴正好覆在他的嘴唇之上,可这重阻隔完全拦不住呼吸间喷洒在掌间的气流。
那温湿的吐息就好像带着点,电流就顺着我的手掌,一直穿进我的心底。
我愣了愣,猛地把手收了回来。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早就算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不推开我而等着我自己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