邈千重坐不住似的又去了窗下,他不敢随意开窗,透过窗户缝使劲往外瞧,直到苏子明一杯茶下腹,脸色稍微红润了,他才又转了回来,犹豫的开了口。
“我不走。”
苏子明抢在他之前说“我知道此时落雪意味着什麽,但我不想走。”
中原沦陷,各方势力入驻中原,虽然能一时固守地盘,但他们的母国终究远在千里,打仗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结束的,他们的辎重得从母国一点点运来,一旦落雪,路途难行,没有粮草的他们面对的就不止是饿肚子的问题,那些抢下的入驻地不但会被别人抢去,他们也会变成阶下囚,成为敌人跟自己母国交易的筹码。
皇都城内大小势力十几个,但没有一个是本地的,他们都是番兵,海寇,曾经的附属小国,而皇都城外一直对他们虎视眈眈,辎重相当充足,刚刚才变为义军的那支重骑兵,便是牛赫灵的铁枪营。
谁都知道牛赫灵在等天时,但谁都没想到入秋没多久,这场大雪便毫无征兆的砸了下来。
“雪一下,即便战争未起,所有人都先输了三分,除了牛赫灵。”苏子明淡漠道“若是以前我自然知道你在担心我,但现在我更明白,你不过是怕我被人掳去做威胁你们的筹码,你最担心的是怕我耽误了牛赫灵的大业。”
邈千重“其实,也不全为了姐姐。”
苏子明擡眸看他,淡色眼瞳在昏暗的烛光下微微亮着光。
邈千重挑拨着炭火,说“易锦还小,不该呆在这块险地,别再吓着他了,对了!他梦魇的情况好些了吗?夜里还会哭吗?”
已经睡下的小公子突然拥被而起,汗珠滚烫顺着额头滑落,心跳怦然震得他惴惴不安。
暗卫闻声闯入屋内,只见小公子抱着被子在角落瑟瑟发抖。
“我做了噩梦。”小公子大口的喘息着,颤着声说“我梦到九叔要杀我。”
暗卫松开了紧攥的刀柄,温声道“梦都是反的,主子会更疼世子才对。”
“我记得你夜里也总是睡不安生,梦魇时也是哭一阵闹一阵,得人哄着才肯入睡。”苏子明目光轻柔的有些过分,指尖隔着袖子轻抚着腕上的结绳“现在好些了吗?”
邈千重一脸疑惑的看着人“我,梦魇哭闹?”
他是会常常梦魇不错,但又哭又闹。。。。。。。。这话听着都觉得臊的晃,一点也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
苏子明後知後觉似的突然反应了过来“我从来没同你说过,不知道也是应该的,以前光是安抚你,我就费了很多心思,以至于第二天早上,咱俩谁也没能起来床。”
炭火烧的着实有些足,足的大当家热汗淋淋,脸暇红的发亮。
不用问也知道苏子明说的他当时还处于珠儿的阶段,那段往事与他来说很是模糊,但一些支离片段他还是记忆尤深的。
比如苏子明用鱼做嫖资,傻了吧唧的他被红豆无故暴揍。
越想越觉得这事过不去,他必须得找机会从红豆身上找补回来!
邈千重干咳一声,有一搭没一搭的挑拨着炭火,说“说正事,你必须得走。”
“我说的就是正事,也是实话,难道以前你梦魇时没往我怀里蹭过?”苏子明看着脸色红润的大当家,声音中透着些许玩味“就不走,除非你要我。”
邈千重整个人猛地向後一退,像是受惊过度似的,没等收拾好表情,便听苏子明说完最後一个字。
“走。”
连在一起是,除非你要我走。
邈千重立刻道“好,我要你走。”
他爽快的有些机敏,生怕眼前人反悔似的。
苏子明“。。。。。。。。。。。”
烛光再是昏暗,他再是愚钝,这会子也多少看出来些什麽。
更何况苏子明的脸都沉的要下雨了,一双眼眸杀人似的瞪了过来。
邈千重“你要真心喜欢这里,等我们入了皇都城你再回来,依姐姐的性子,来找我的人怕是都在半路上了,战争一起,方圆十里之内都不会安生,刀剑无眼,你们晟朝本就没几个皇族还活着,你就当为了你们家的香火,惜惜命吧!”
苏子明冷冷一笑,漠然中透着讽刺“我当然喜欢这里,前後都是野坟地,大小不一延绵不绝,风景别致的旁人想都不敢想。”
邈千重不吭声,伸手探了铫子的壶身,茶水还是温热的,他顺手给苏子明倒了杯茶,本是低头示好之意,但苏子明却擡手将其打翻,淡漠眸色中充斥着烦躁和愠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