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驻足等了片刻,直到脚步声彻底远去,他才放心退下。
被北风折磨的昏昏欲睡的哨兵猛地站直了身子,手忙脚乱的扑向了望台的扶栏,火光从营外的密林中冒出,鬼火一般将他们层层围着,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盔甲刀枪的霍霍摩擦声。
“敌袭。。。。。。。。敌袭!”
哨兵踉跄着抓向鼓槌,夜已经深了,鼓槌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哨兵只觉手里一滑一空,整颗心当即一凉,鼓槌咚的一声落下鼓架,咕噜噜滚了出去,就在哨兵即将抓住它的一瞬间,它滚下了望台,几乎无声的掉在浓黑的夜色中。
哨兵看着夜色中枝头轻晃,後背冒了一层冷汗,他几乎来不及思考,猛地扑向战鼓,一拳狠砸了过去。
箭镞破空而来,强悍的力道将人一箭射了出去,哨兵反应过来时後背已经撞在梁柱上,胸口汩汩流血处颤抖着箭羽,他强忍着疼痛试探着挪动身体,却惊恐的发现身体已被长箭贯穿,钉死在了扶栏上。
轻笑声荡在火光中,乌黑的铁箭搭在紧绷欲裂的弓弦上。
小兵“陛下,时辰到了。”
随着一声轻嗯,铁箭撞破北风,呼啸着冲了出去,与此同时整片大地止不住的颤抖着,铁骑如洪流冲出密林,火光徒然冲天而去,撕破黑夜的同时,将那在风中猎猎的旌旗照的无比清晰。
翻飞的旌旗上写了一个巨大的夏字。
“褚韫玉。”
茶叶在盏中舒展翻滚,香茗慢慢晕出,羌齐提着铫子,目光淡漠的看着滚水倾入茶盏,平静的语气中透出一丝惊讶“他竟然也会亲自临战。”
“到底是被逼急了。”小兵道“他辎重眼见耗尽,皇都城外好几处入驻地也被牛赫灵抢了去,愤怒之下自然是要以牙还牙的。”
羌齐“以牙还牙。。。。。。。。。呵!势力相当时才算的上是以牙还牙,他如今这一去等同于将脑袋伸进了闸刀,牛赫灵岂有不把握机会之说。”
小兵一愣“可汗的意思是此战褚韫玉必败?这不可能!铁枪军如今势同空壳,牛赫灵麾下大将所剩无几,褚韫玉倾巢一战,纵使牛赫灵有天神相助,也没法在褚韫玉面前全身而退,更别说要扭转战况,胜了褚韫玉去。”
“你的想法一点也没错。”
盖碗轻刮过茶沫,腾升的雾气转眼消失在他指间“只可惜褚韫玉也是这麽想的。”
小兵满脸懵然,似乎没明白为什麽这样一个浅显易见的事实从可汗口中说出後,竟然有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阴谋感。
“我这个侄女啊!天生反骨,万事不循人意。”
羌齐轻呷香茶,慢条斯理道“今晚好像是西南风,让人都警戒些,当心看热闹的最後成了人家的热闹。”
营地眨眼被火海吞噬,噼里啪啦的断裂在烈焰中,铁枪军的旌旗在飞矢的贯穿撕扯下破败成不成形的布条,狼狈的耷拉在柱子上,残破的一角在灼热的高温下微微颤抖,火光顺势高涨,火蛇一样缠绕在柱子上,一口咬住了意图挣扎的残破旌旗。
旌旗的颜色转瞬变暗,随着黑灰的落下,铁枪营彻底失去了它本该有的模样,与火光几乎融为一体。
所有人都暗暗的松了口气,这场仗比意料中的要好打的多,简直是手到擒来。
小兵手腕一翻,震落了刀身上的血珠,收刀入鞘的同时回眸看了过去。
最该开心的人却没有一丝笑意,满脸都是紧绷和阴郁。
风中滚着炽热,令人窒息的高温随着风向的转变朝夏军的方向压了下来。
“撤!”
就在衆人满脸懵然时,褚韫玉突然拉过缰绳,冲出去的同时声嘶吼道“辎重不要了,所有人立刻撤退!”
战马在他的催促下几乎跑出了残影,他的亲兵虽然不解但依旧紧跟其後,催鞭的同时吹响了撤退号角。
随着风向的转变,空中焦灼的气味骤然变得刺鼻起来,那味道如同丢进油锅里的冰块,不详的让所有人瞬间冒了冷汗。
“火药!”有人惊悚的喊出了声“他们埋了火药!”
他们进攻时有多勇猛,撤退时就有多狼狈,有人为了抢马撤离,甚至不惜将兵刃转向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同伴,还有人为了争取逃生的可能,直接驱马从同伴身上踩过。
褚韫玉目光冷漠的听着身後哀嚎混乱,连头也没回,挥鞭将战马催到了极致。
是他小看了牛赫灵,这一仗是他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