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刀斩乱麻
“我羌齐什麽都敢做,就是不敢拿百姓的命开玩笑。”
羌齐冷冷道“就算你爹没教过你,将军他难道就没教过你吗?你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如果他知道你为了皇权不顾百姓的安危,他一定”
“如果他知道我日後平定了天下,给所有人一个太平盛世,那他一定会为我骄傲。”
牛赫灵道“就算你我共享皇都城,成为天下最强铁骑,我们的实力和地位也照样改变不了中原被外敌割裂的事实,除了我这个混账的主意,您又有什麽好主意来改变现实。对,您的确有,慢慢布局设计收复土地,收留难民,让百姓在您的入驻地享受片刻虚假的安宁,试图让他们忘记城门之外的战争,让他们忘记那早已千疮百孔的故乡。”
“羌叔您真的很温柔,温柔的不像一个兵,倒像是个救苦救难的菩萨。”牛赫灵冷笑道“但您别忘了,这天下大着呢!有你终其一生也收复不来的土地,也有没法千里迢迢赶来求您庇佑的百姓!你说我冷血,拿百姓的命做赌注去设一个令天下愤恨的局,但你也应该清楚,在这样的乱世下,我的这个混账主意,才是能在短期内快速令天下统一的好主意!”
“难道您不想明年开春看到百姓务农?”牛赫灵反问道“还是你觉得百姓坚强,能在这样的寒冬战火中完好无存的活下来,等待你多年後的统一?羌叔,快刀才斩乱麻啊!”
羌齐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离开的,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了自己的府邸前,混乱的思绪里总是回荡着牛赫灵那句狠绝又平静的快刀才斩乱麻。
他也深知慈不掌兵,当然自己也不是什麽仁慈的人,但还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牛赫灵这一局铺的实在是太大了,一旦流沙险地形成,淹没的何止是受骗而来的敌兵,还有在荒漠中生存的可怜百姓,那些人怕是到死都以为自己死于天灾,而不是人祸。
但也没法提前通知他们离开,因为此事一旦走漏风声,牛赫灵的局便毁了个彻底。
“羌叔,我对皇权没这麽大的兴趣,我想要它不过是因为百姓需要一个明君,如果你觉得我做不到,那现在就杀了我吧!”
牛赫灵随手扔了宽刀,目光平静看向羌齐。
这句话比她的枪法还要厉害,压的羌齐根本擡不起刀。
牛赫灵是天生的统帅,同时也有做帝王的资格。
对于她所说的她能给百姓一个太平盛世,这话羌齐一直深信不疑,甚至觉得有些合情合理。
她可是牛赫灵啊!
当年还未及笄就助萧王平定了边关,战退了番族,驱赶了海外贼寇。
还是丫头时就不知道怕字怎麽写,如今大了,更是不懂得退让,就算局面没胜算,她那拼着一死的凶狠模样也照样能让对手胆裂。
“快刀。。。。。。。斩乱麻”
羌齐乏了似的闭上了眼,在漫天飞雪中叹出一口白雾来,风声压着他的喃喃低语“真能斩断吗”
抚琴声幽幽传来,铮挣旋音隐隐绰绰,像是远在千里之外,被北风裹挟一路至此般。
羌齐侧眸看去,只见光秃秃的枝丫在北风中大力的起伏摇晃,层层树影後隐约透出一抹黯然的灰白。
那颜色说不上来灰的有多正经,也不算是另类的白色,更像是一件穿脏穿旧了的孝服,浑身写满了凄楚和生人勿近的冷漠。
羌齐凝眸看着,不知怎地突然就来了莫名的兴趣,擡脚向那人走了过去,他走的何止是小心,就差踮着脚尖无声飘过去了。
就在羌齐即将绕过树影时,那人似有所感,猛地转眸看了过来,琴声也突然戛然,一队巡逻兵正巧路过,墙似的横在俩人之间,羌齐不错眼的盯着那人所在的方向,短暂的等待是他没有想过的难熬,待巡逻兵一过,他立刻冲了出去。
这会子就不顾暴不暴露了,铁靴都快跑出了火星子。
枝头落在一阵星星点点的白,那抹净色随着北风在空中舞动,眨眼便消散在空荡的草丛中。
羌齐看着半隐在草丛中的奇形怪石,有那麽一瞬间他怀疑自己又看花了眼,将石头当成了活人。
这种情景他也不是头次碰到,生气还不至于,但失落肯定是有的,再加上刚从牛赫灵那受了气,失落和憋屈混了一肚子,被冷风一吹,他觉得五脏六腑都是上了冻的,冷的生疼。
“烫碗酒!”
羌齐大马金刀的坐在街头的摊子上,摸完了左袖摸右袖,荷包翻了个面也没能摸出钱来,摊主捧着热腾腾的酒在旁边赔着笑,眼神几乎跟羌齐找钱的动作同步,直到看他恍然大悟的神色时他也才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