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挨了主子一顿训,但红豆一点也不後悔,毕竟多睡了一两个时辰,从这方便来说,他还是赚了。
乳娘换了衣服进来,将俩不安分的祖宗喂饱哄睡,一转身只见苏子明还在那站着,目光平静的落在那俩酣睡的孩子身上。
“不拍嗝吗?”苏子明看似随意的说道“孩子睡前不拍嗝,不但会吐奶,还会引起胀气。”
乳娘没料到东家竟然如此博学,当即就被问的怔住了,就在东家目光不善的看过来时,她慌忙解释道“拍过了东家,哥儿姐儿还小,拍久了怕是会伤身。”
“你的手法与我平日见到的有些不同。”苏子明声音淡漠,随意似的比划了下以前他所见过的拍嗝方式,乳母说东家所见的也没错,只不过得等俩孩子大些了才能这麽拍,孩子还小,受不了这种方式拍嗝。
“东家好生细心。”乳娘笑道“您夫人可真是有福之人,想必这府上以前也是有过哥儿姐儿的。”
此话一出乳娘顿时感到不对,因为屋内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徒然冷却,东家那已经柔和下来的眉眼也当即一沉。
苏子明留下一句好好照看少爷小姐後便转身离开,就连红豆都不敢上前相送,石狮子一样镇守在床边。
“主子跟夫人闹别扭呢!”直到外面脚步远了,红豆才敢开口说话,他压低了声同乳娘说“夫人这两个字在主子这如同禁忌,谁说谁死,也就是乳娘您命大,说了也没事,以後可要小心,在主子跟前能做哑巴就别说话,省的惹祸上身。”
乳娘闻言一顿後怕,又架不住心里的好奇,问他“东家在孩子方面如此心细,以前身边可曾带过孩子?”
红豆摇头,突然又想起了什麽似的,小声道“老爷以前妻妾多,生的孩子也多,有个年龄最小的因生母出身不好,很不得老爷喜爱,府里上下也都不待见他,唯独主子疼爱他,一日要去他身边呆上许久,这带孩子的经验大约就是从那时练出来的。”
乳母笑问道“那东家的小兄弟现在何处?怎麽也不见他在府中在走动。”
红豆拿帕子将婴儿嘴角流下的口水擦了,神色平静道:
“死了。”
“将军!羌若王拒不出战!”
牛赫灵持枪站在女墙下,玄色盔甲上落了一层薄雪,她缓缓哈出一口白气,目光冷漠的看着远处的冲天火光,纷飞的大雪中充斥着浓郁的硝烟气味,人们的厮杀呐喊声从稠密的雪後清晰的传来,纵使身处长夜,她依旧能看到那白雪飘落血污,能看到遍地的残尸慢慢的被大雪掩埋。
牛赫灵转身下了阶,神色隐匿在忽暗忽明的火光中“原因。”
女兵一身血污,提刀紧跟其後“只说是身体不适,不便参战。”
牛赫灵沉默不语,片刻後又道“边关战事如何?”
“各方势力已经出营,若不出意外不日便到,邈副将让军师传了信回来,说是要给将军提前报捷。”
撞门声一声响过一声,炸雷一样的动静,震得人心神胆颤,即便两人相隔甚远,依旧能听到城门在撞击下发出的不堪重负的悲戚声,还有铁骑厮杀时刀刃相撞的刺耳声响。
偶尔还有尸体倒下时的声音。
女兵警惕的看过四周,声急道“这些附属小王当真是反复无常的小人,昨个还卑躬屈膝帐前侍奉,今天就趁我军空虚联手兵变,即便咱们早有警觉,无奈营中实在无兵,若没有羌若王相助,不等明日天亮,我铁枪军必亡!”
前方无人回应,女兵擡眸只见牛赫灵已经翻身上马,一根旌旗拦腰折断在她面前,她伸手将其拽了来,将断了半截的旌旗放置在她身後,一根血淋淋的布条将旌旗和她绑的结实。
她目光坚韧的看向前方,看着那扇快要坚持不住,在撞击下扑扑落着沙石木屑的城门,手里一点也不闲着,将布条在身前迅速打了个死结。
就在城门被撞开的那瞬间,铁枪呼啸着破空甩去,牛赫灵背着猎猎作响的旌旗,在一声冲中,率先冲将出去。
大蓟小蓟神情慌乱的跑上了城楼,俩人几乎动作整齐划一的扑向女墙,铁骑兵已经出城,队伍浩荡犹如东去之水,踏着雷鸣越过那看不见尽头的蜿蜒黄沙。
哥俩看着那已经远去的队伍,眸中浸血似的通红,俩人牟足了劲,撕心的喊出了声。
“哥,大捷啊!”
“你这俩兄弟是真可爱。”风萧萧的笑声扬在稠密的飞雪中,她穿着铁枪军的轻甲,臂缚上缠绕了几圈亮银色的铁链,乍一看像是用于装饰的臂钏,仔细瞧了才会发现这铁链中隐藏的微弱杀气。
她手握缰绳,趁着战马飞越沙丘的空回头看了一眼,城楼已远,勉强只能看到星星一点,至于人,万万是看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