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战
“你从来没见过真正的秦家刀对不对?”牛赫灵将铁枪靠在臂弯处,甩了甩震得发麻的手,将指节掰的咔咔作响“你的刀法可谓是自成一派,虽然奇的出挑,但终究没有掌握到秦家刀的真正精髓。”
“你见过?”秦崧试探性的动了动手臂,这一动,胳膊酸麻的更厉害了。
“前朝名将无数,最让人记忆尤深的便是秦家的斩马刀和滇家的九环雁翅双刀,这两种兵器虽有本质上的不同,但刀法之中却有着异曲同工的微妙联系。”
牛赫灵擡手将铁枪扔去,秦崧几乎是下意识的接在手中,铁枪到手时他只觉左手一空,擡眸看去只见牛赫灵正掂量着他的斩马刀,目光细细看过刀上的流光暗纹。
“如今的雁翅刀是被滇家老太爷改良过的,近身作战可谓是一绝,但滇家的老式刀法却讲究大开大合,重威猛,扬霸气。”
斩马刀刀身一震,寒白流光从刀身上幽幽闪过,牛赫灵缓缓起刀,声轻道“无意冒犯,请你也看一眼我的斩马刀吧!”
长刀裹挟着风雪一击破开咆哮的北风,刀起时鸣声厚重沉稳,看似随意一斩,却能发出豪迈长啸,不过几个刀起刀落,秦崧当真能从中看出了过五关斩六将的威猛。
牛赫灵的刀与秦崧的刀截然不同,她的刀不轻反重,但这股重却不是笨重,有些借力打力的巧思在里面,每一招都看似平淡缓慢,但砍下时却有破磐碎石之霸气,落刀既是定局,哪怕前面有千军万马,有她一人,足以震彻所有。
尤其是刀虹震鸣,刃光搅弄风雪之时,那人刀合一的默契任谁看了都是要佩服的。
包括秦崧。
某一瞬间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内心的变化,更没法无视复杂情绪烧起来时的热血执念。
他站在风雪之中,却被执念烧的骨血灼烫,牛赫灵的每一次斩击都如同落在他身上一样,他嫉妒这个小姑娘拥有的真正秦家刀,更想将她所会夺入己手,为自己所用,百千思绪复杂的纠葛一起,最後形成了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情绪。
自卑。
这使他无比恐慌,比嫉妒还要难以控制。
他自出生便沦为罪人之子,几十年来隐忍茍存,无论是为奴为仆时的谄媚讨好,还是後来朝堂上的卑躬屈膝,他虽然跪着,但脊梁从来都是直的,他以秦家郎为荣耀,秦家仇为执念,逼着自己去为冤死的家人推翻冤屈,亲手报他秦家满门血仇。
最阴暗最艰难的时刻都没能使他弯下脊梁,而就在他想要大展宏图,带领秦家军震慑一方时,他遇到了牛赫灵。
看着本家刀在别人手里生出魂魄,苏醒战意,他心如刀绞。
甚至有一瞬间他觉得斩马刀从始至终就不属于他,或者说,他从未被本家武器接纳过。
纵使他手里攥着铁枪,在念头冒起的那一刻,他仍有些站不住脚的晕眩感。
“秦家斩马刀共有十二式,前三後六末二,讲究先练形,後功势,最後是悟意。”
刀风犹如实质罩在牛赫灵四周,使得风雪不近身,寒气斩刀下,随着她的收势,刀风无声消融,刀鸣渐弱,似沉睡一般,就连刀上的流光也在顷刻间黯然了许多。
同秦崧一样,泛着苍白的冷光。
过了许久,秦崧才找回自己声音似的,低沉说道“最後一招是什麽?”
牛赫灵在他眼前只演示了十一式。
若换做旁人,秦崧当然知道对方是故意藏技,为的就是吊他的胃口,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偏偏此人是牛赫灵,偏她不是那种屑与藏技的小人。
“斩马刀是我外婆所教,她所教只有十一式,最後一式我也曾问过她。”
牛赫灵说““大巧不工,大象无形(注)”这是她同我说的最後一句话,她说这便是斩马刀最後一式,也是十二式中最厉害的必杀招。”
秦崧“所以?”
“我悟不出来。”牛赫灵轻松一笑,神色坦然,没有丝毫的遮掩“我外婆是铁衣王亲兵,三大营旧人,她见多识广又博学,只要是能叫的上来的兵器,就没有她不会不懂的,但习武之人都知道,宁学一精,不学百长,武功学的杂不是什麽好事,且不说招式功法上会有冲突,光是集百家所短为一身便让人难以吃消,武功广而不精是大忌。”
牛赫灵所知所会的武器就连她自己都数不过来,但她也很清楚,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她不可能样样都精,更没那个时间去苦心修炼,索性只修本家刀,别的武器有兴致了就拿来耍一耍,实在练不下去也不强求。
“这把刀不像是新铸的。”牛赫灵细细的看过那刀,长指轻抚过刀身,在一处暗纹上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