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讣信（第1页）

讣信

麦秋，牛赫灵留连珠盘花两位大将驻守皇都城，亲率二十万铁骑东征西讨，北伐南抚，历经一年有馀，将领地迅速拓展，待落雪之时，中原之内她的劲敌便只有秦崧一人。

羌若王见中原大局已定，便提出要退兵中原回番族修养，牛赫灵三次拒绝，羌若王无奈只得暂留中原。

暴雪突至，一夜封冻了山路，牛赫灵的铁骑前行不得，只好临时改变了路线，带领兵马一路向东，退回边关城中暂时休兵。

北风呼啸着撞开了棉帘，一团寒意迅速在屋内散开，铫子下的火苗被刮的歪斜，险些燎烧了扬起的幔纱，女兵慌忙进屋，先将飞扬起来幔纱挂起，後又从外压实了门帘，刚整理好转身便见一人从拐角处转来。

应机带着一身寒意进屋，几乎一眼就看到盘腿坐在罗汉床上发呆的牛赫灵，她手里拿着一张信，目光空洞，没有焦距的落在某一处，应机在原地又等了片刻，牛赫灵始终神游在外，别说警惕性了，应机甚至都怀疑她聋了。

直到他人走近，牛赫灵眸中才算是有了一丝焦距，她看了应机一眼，叹息似的垂下了眸，将那封被她捏的有些发皱的信扔到了桌上。

应机目光看去，只见苍白的信封上写了一个肃穆悲戚的讣字。

这封信牛赫灵随身携带了三年。

俩人隔案而坐，半晌一言不发，屋内气氛沉重压抑，直到铫子上冒出了团团蒸汽，细小的壶嘴里滚出了开水，水顺着壶身淌下，将烧的透红的木炭浇的扑哧作响，透出灰白的颜色。

应机起身给俩人的盏中都添了热茶。

“我打算亲自去趟江南。”牛赫灵说“有些事该有个了结了。”

自秦崧退兵後，江南重回牛赫灵管辖，难民也纷纷返乡修建屋宅，唯独苏子明没回去，同孩子们定居断崖寨。

应机没有说话，指尖轻拈着佛珠，目光微微低垂，看盏中茶叶起伏。

牛赫灵将讣信拿起又放下，拿起又放下，周而复始的纠葛後将信啪的一声拍桌上，也不顾茶水烫不烫抓起杯来就一饮而尽。

应机目光平静的看人，捏着茶盖不急不躁的拨着茶汤。

牛赫灵咬牙切齿的嚼着茶叶，咀嚼半晌将茶叶渣子用力吞下“整整三年音讯全无，再瞒下去怕是要出大事。”

“九王爷的家书以前是半年两封，如今是一月一封，而且写明了要殿下亲自回信。”

应机呷了口茶，说道“可见是听到了什麽。”

若不是江南有重兵把守，苏子明又有孩子拖累，怕是早就快马加鞭赶来边关一探究竟了。

“这些年我找遍天下奇能异士，荒漠地形图也纠正重画了上百份，流沙虽然凶险，但我们搭建的铁索栈道延伸千里，就连天陵宫遗址都找到了，却没有人能发现他的踪迹。”

牛赫灵颓废的塌着肩膀，眉间一片忧愁“阿重自入我麾下，南征北战，东讨西伐，无一战不殚精竭力，无一计不竭智尽忠，既是我之爱将，又是我手足兄弟，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为长姐主将，隐丧不发，欺瞒家眷，此罪我终生难赎。”

别说去跟九王爷报丧请罪，牛赫灵只觉得自己都没脸进江南。

“还是贫僧去吧！”应机放下杯盏，将佛珠缠绕在腕间“营中不可一日无将，更何况最近中原又有些不太平了。”

“不过是南边新起了个草台班子，都是些走投无路的苦命山贼。”牛赫灵没将此事放在信上，一双眼睛全在讣信上，她将信拿在手里捏了又捏，眉间郁气不减反浓“我已经派人去说和了，等你送完信从青石镇出来，正好顺道去瞧”

俩人无声对视，牛赫灵那句去瞧瞧看始终没有说口。

依九王爷的脾性，这封信送上断崖寨的同时，牛赫灵就可以着手准备给应机办後事了。

“贫僧尽量活着回来。”应机向牛赫灵伸出了手，平静问道“殿下的两位孩子将军可想好怎麽安排了？”

牛赫灵将讣信放入他手中“待我荣登大宝後，阿重追封平东大将军，九王爷封为异姓王，小公子自然为嫡世子，日後可以世袭爵位，至于捷娘，我打算给她郡主的身份，食邑三千户。”

这可是正一品国公爷的待遇。

牛赫灵始问应机如此安排可还妥当，毕竟九王爷曾贵为一国亲王，若晟朝还在，他膝下的这对孩子本就该享受如此待遇，真细算下来，牛赫灵给的还算是委屈了那对哥姐儿。

“九王爷不会在乎这些。”应机说“若殿下还在，您就是封爵为镇国侯，他们也不会接受，殿下心心念念的是归隐，九王爷。。。。也不过是想好好过日子，只要您将两位孩子安排好了，让他们日後有所依靠，也算咱们对得起殿下了。”

牛赫灵叹息着闭上了眸，将头一点，半晌才沉声道“讣信一入寨门，九王爷必然悲恸欲绝，军师此去怕是要受大苦。”

应机回道“将军失殿下，犹如丧失一臂，悲痛三年尚且忧郁难消，更何况九王爷。这些事贫僧心里早有准备，无需将军为贫僧忧虑。”

“只要安抚好阿重的家眷，无论九王爷提出什麽要求，军师都要尽力达成所愿，千万别寒了我们过去的情分。”

应机“贫僧明白。”

“还有何空两位老将军，他们年岁大了，军师报丧时要说的委婉些，莫叫两位老将军。。。。。算了，还是暂且瞒下两人，等时机成熟後再实言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