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
膝上骤然一空,苏子明侧眸看去,只见捷娘滑落在他脚下,枕着一地暖阳睡了过去。苏子明喊来了红豆,让他将孩子抱去休息,自己继续坐在屋前,编织着那条他在梦中编织了无数次的结绳。
直到日光将树荫拉向东方,苏子明才再次拿起剪刀,将尾端咔嚓一刀剪的平整。
“主子。”红豆站在台阶下,说“应机师父来了。”
苏子明站起身来,将那条轻的几乎没什麽重量的结绳拢在掌心,面上淡漠的没有一丝温度“时间刚好,让他进来。”
苏子明站在屋前许久未动,一双眸若有所思的看向已经被夜色淹没的山路,红豆拎着食盒走来,顺着主子的目光看了过去,除了长夜里隐戳的几道虚影外他什麽都没看到。
苏子明突然道“你有没有瞧出他哪里不对?”
“不对?”红豆认真的想了想,然後摇头道“应机师父从来都是那副玄而又玄的模样,小的都习惯了。”
“他今天似乎有什麽话想对我说。”
苏子明说“我等了他许久他也没有开口,而且他越是想掩饰,我这心里便越是不安,总觉得他瞒我的是件我无法接受的大事。”
红豆“难不成夫人出事了?”
苏子明目光冰冷的看了过去,红豆立刻道“好事,喜事,夫人遇到的是大喜事。”
苏子明转身上了阶,边走边说“结绳开光需要些时日,等下次阿重回来,我要好好的问问他。”
然而直到开春他也没再见邈千重一面,直到牛赫灵的亲兵来寨中送粮草,红豆又凑巧问了一嘴,这一问不得了,苏子明当场就黑了脸,一言不发的进了屋,这一次没有打砸东西,屋里安静的意外又诡异。
这份愤怒压抑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苏子明若无其事的开门,红豆还懵着一双眼往他身後瞧,见屋里没有半点碎末子,一颗心晃悠悠的落了下来。
主子的脾气当真是和缓了不少。
“捷娘呢?”
苏子明一脸平静的说“让她换了新衣服过来,我要带她去镇里玩玩。”
红豆应了一声扭头就跑,直到进小镇时他还以为主子只是单纯的想带孩子去散散心,就在他放松心弦长舒一口气时,苏子明拉着捷娘进了一条他再熟悉不过的小街,目标准确的敲响了杂货铺的门。
“药方不用改,再吃几天瞧瞧情况。”邈千重收拾着药匣子,馀光看到门口黑影一闪,下一刻一个身着盔甲的高大男人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常人看来没觉得有什麽不妥,但邈千重打眼一瞧便知道他的腿有问题,应当是早年受了伤落下了腿疾,走路时有些蹒跚。
邈千重行礼道“小将见过可汗。”
“你就是何将军的义子?”羌齐扶起人,边打量边说“果然不错,怪不得妞妞总是夸你,说得你一人胜过百名神将。”
山丹将额边白发捋到耳後,淡笑道“阿重不但善于兵法医术,箭术也是极好的。”
羌齐眉间一挑看向了山丹“比试过了?”
山丹将头一点“我已经许久没有如此痛快了。”
邈千重笑而不语,心里一阵阵的抽疼着。
他是痛快了,自己却险些被他一石墩子砸身上,这人长着一张文弱秀才的脸,身子又削瘦的弱不经风,可一旦动起手来犹如疯兽一般,完全是以命抵命的打法,那是一点後路都不给自己留。
有道是穿鞋的怕光脚的,邈千重这惜命的年轻人自然是能躲就躲,半点也不敢同他硬抗着。
“我说这跨院好好的两堵墙怎麽都塌了。”羌齐瞪了山丹一眼“修墙不用花钱是吧!成天的就你最败家!”
山丹没理人,自顾自的打开了食盒“阿重哪里去!快坐下,尝尝这白菜豆腐汤,这搁以前可是三大营一绝,就是铁掌将军也是喝过的。”
羌齐看着邈千重一脸好奇的接过汤,笑容微妙且意味深长。
邈千重看到了但没怎麽明白,待那汤一入口,他整个人都通透了。
这是汤吗?
不!
这是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