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碗白菜豆腐汤完美的体现了食材的原汁原味,是一粒盐都没放,这一入口何止是难以下咽,邈千重整个人都僵住了。
“对了阿重,今早有人登门说是要见你。”羌齐看着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的邈千重,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说是你家里人呢!就在街头的客栈落脚,要你有空去见见他,他说自己如今进出不太方便。”
“家里人?”邈千重接过羌齐递来的信笺,拆了一目十行。
山丹放下碗问“是何将军和空将军吗?”
“不是。”邈千重收起信笺,擡眸道“看来我要告假半日才行,我那兄弟来皇都城了。”
羌齐“你说的兄弟可是如今夏国的新皇?”
“是。”
羌齐和山丹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邈千重问此事可有什麽不妥,俩人沉默片刻,虽然犹豫但还是将夏国近期发生的大事与他说了。
“你的那位兄弟真不愧是褚韫玉的亲弟弟,手段和心思真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羌齐一脸正色道“自从他登基之後,那殿前玉阶上的血就没干过,大臣们都跟地里的韭菜似的,被他割了一茬又一茬,每日心惊胆战的上朝,个个都成了吓破胆子的鹌鹑,真是不知道他是杀人杀上了瘾,还是这麽多年活的憋屈,一朝得了势,可劲的造孽。”
山丹捏着勺子将切得整齐的豆腐一点点碾碎“褚韫玉的确残忍无情又阴险,但他却不滥杀无辜,万事利字当头,看似疯狂实则行事有度,在如今这乱世也算的上是位枭雄,新皇容不下他我理解,但砸毁灵位,挫骨扬灰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专制独裁,横征暴敛,虐杀兄弟,残暴不仁。”羌齐沉眸道“就是当年褚韫玉再过分也不敌他如今半分。”
邈千重听得一脸懵“你们说的当真是夏国新皇,褚实?”
“人是会变的。”羌齐说“更何况他们褚家的变态是一脉相传,阿重,你们虽然是故交,但如今个人阵营不同,万事你都要小心。褚实早已不是你曾经认识的那位少年,他如今是个皇帝,伴君如伴虎,小心为上。”
“你觉得阿重怎麽样?”
“太讲义气了。”羌齐将脖子转的咔咔直响“这会是他一生的缺点。”
白瓷勺搅弄着菜汤,山丹的目光黯然在蒸腾的热气中“这样忠肝义胆的人纵使是你我也没见过几个,说实话,我都有些羡慕牛赫灵了。”
“为兄弟朋友而言他的确很好。”羌齐解了铁甲,随手挂在一旁的小衣架上“但是为他的主将怕是会苦不堪言,你别忘了,要不是他过于讲义气,心慈手软,妞妞也不会失去臂膀三年,从而错失了攻下北境的最佳机会,更不可能亲赴江南,打了一场荒唐仗,如今还要为粮草所困。”
羌齐洗了手,接过山丹递来的碗,陪他喝着那没放盐的寡味菜汤“军旅之人最重要的便是遵守规矩,以军令为大,但你瞧瞧,这个孩子哪点像是能被束缚的人,他更适合山川大地,逍遥恣意。”
“风一样的孩子是留不住的。”山丹说“他的一腔热血是我们这种人终其一生也无法拥有的。”
“你我负枷而行小半生,早就被磨光了叛性,做不了他那样自由的人。”
羌齐笑着说道“好在我们还有後半生,只要活着,就还能学着去重新活一回。”
山丹道“如此,才对得起死去的人。”
邈千重对时间流逝的感受并不真切,只是觉得自己有段时间没见到这位兄弟,对他的印象仍停留在当年那无助的少年形象上,但当再次见到人时,他才清楚的明白自己在叶阳泷身上耽误了多长时间。
这时间可真不短。
邈千重突然就想起了苏子明。
这漫长的三年他到底是怎麽熬过来的
“哥哥?这酒不合口吗?”
云苓身形长如成人,看起来甚至比邈千重还要高一些,眉眼轮廓未有太大的变化,但比以往要更加的棱角分明,成熟犀利,似笑非笑间总会有一股习惯性的威压从眉间透出,目光也一改懵懂清澈,凌厉的有些阴戾之气。
邈千重回过神来,端起杯呷了口,那酒是被温过的,去了些辛辣,入口甚是醇香“好酒。”
云苓持壶为他又添了一杯“哥哥有心事?”
“爷,咱们为什麽不回王府去住?”红豆嫌弃的看着那年久未修,暗沉在潮湿雨气中的小破客栈“这当真是皇都城吗?几时有这样破败的地方。。。。”
苏子明下了马车,边往客栈的方向走边说“住不惯你就回王府去,没说非得你伺候才行。”
红豆赶忙跟了过去,赔笑道“小的没这麽娇贵,这不是怕委屈了爷吗!”
“看来哥哥什麽都知道了。”
云苓神色渐渐苍白了下去,笑容中泛出了几分苦涩“哥哥是不敢相信这些都是我做的,还是觉得我的手段过于残忍,您。。。实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