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赫灵将白子落下,叹息道:“向他这种情况若做个谋士军师倒也罢了,偏偏成了四煞之一,别说我了,就是阿重前两天还跟我念叨,说秦崧做事有鬼,不晓得背後藏了什麽见不得人的大秘密。”
应机指间一顿,黑子看似不小心从指间滑落,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上,在棋盘上发出了一阵让人不得不起疑的颤意。
牛赫灵目光犀利的看来,只见和尚微微一笑,将冻的发白的手指拢入袖中,说:“虽是打了滑,但落子无悔,将军请!”
“北境的夜是真冷啊!”牛赫灵坐直了身子,目光点向棋盘,说:“本将许你重来。”
“无意也是天意,即便毁于一招,贫僧也服。”应机道:“将军请吧!”
牛赫灵没在退让,擡手落下一子,这一子走的平淡却又耐人寻味,似在故意示弱,让对方趁机攻击般。
应机也如了她的愿,将那小片白子包围,吞没。
“将军以为这一场咱们有几分胜算?”
“你这麽问,阿重他们可是会伤心的。”牛赫灵审视着棋盘,一子落下占据了关键的一点,她头也不擡的说:“若我是秦崧,必然会给年轻人一些甜头,引得他们深入,待时机成熟”
白子啪的一声落下,陷阱已成,黑子再无生机可寻。
牛赫灵的声音中透出了些笑意,说:“关起门来好好收拾。”
“只可惜这次迎战的是两位小煞。”应机东边的势力大损,他审视过棋盘,边落子边道:“年轻人碰上年轻人,一个犟一个蛮,怕是谁也不愿放过谁。”
“虽说滇家郎忠心未明不可靠,但看在大局的份上,他是不会做事不理的。”
牛赫灵端杯呷了一口,说,“更何况还有骥枥老将军,就是不晓得如风肯不肯听他的话。”
“疾将军不是傲上之人。”应机道:“将军还是担心担心那位吧!一旦上了头可是谁也管不住的主,即便滇家郎在身边,怕也拉不住那泼皮。”
“你又在背後败坏他,当心我告你的状。”
帐外战鼓震天,厮杀声响彻长夜,帐内谈笑风生,落子清脆。
应机捋着佛珠,目光看向牛赫灵,突然开口道:“将军向来痛恨朝廷上的奸佞,那些曾经暗中伤害过萧王的更是不肯原谅,怎麽如今轮到了秦崧,您却对他越发的宽容。”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牛赫灵对秦崧从来就没有起过杀心,即便知道他就是前朝第一大奸臣时也没说过一句重话。
“我就猜你到得问我。”牛赫灵看着棋盘上的局势,头也不擡的说:“军师啊!我也想问问您,当您知道他的过去时您的心中是何作响?可曾起过杀心?”
应机如实说道:“有,但贫僧明白,即便他跪在贫僧面前赎罪,贫僧也不会对他痛下杀手。”
牛赫灵一挑眉,问他为何,应机说:“他虽然不择手段,但并没有辱没萧王,朝堂也是战场,萧王虽然输了,但不丢人。更何况贫僧听说秦崧当年之所以弹劾萧王,是因为萧王误杀了他的母亲在先,如此纠葛的恩怨,实难评判谁的罪恶更深些。”
俩人都有罪孽在身,谁也说不清到底是谁对不起谁。
“不错。”牛赫灵落下一子,长叹一口气道:“用在战场上所有的手段都不算是无耻,输了便是自己技不如人,即便是萧王,输了便是输了,我们虽然追随他,但也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秦崧虽然过去难堪,但在情理上他没有错,甚至胜在了孝字上,我也为人子女,这份不容易,我明白。”
应机捏着棋子,馀光瞟向了牛赫灵,只见她眉头紧锁,眸中隐有阴厉透出。
果不其然,只听她阴沉沉的说道:“我恨的是那个短命的暴君。”
牛赫灵指尖扣着棋子,骨节紧绷的有些发白,她道:“即便是敌营之兵也该受到一份尊重,更何况萧王年幼便离宫去了边关,为晟朝开疆扩土,戎马半生,即便朝野上下都视他为眼中钉,日日弹劾,为君的岂能没有一丝清明,他是看不到民间的太平还是收不到边关的捷报,轻信旁人已然让人愤怒,人死後鞭尸示衆更是让人无法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