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
“阿绩!”
“不爱听也得给我听下去!”
秦崧鲜有如此严厉,当即震得少年闭了嘴,他慢慢转过眸看向少年,长夜中他的眸色有些偏浅,淡墨下隐隐透出一丝若隐若现的金色。
“我想死的时刻早就过去了,现在我只想好好活着,将父辈的荣耀一点点挣回来,也许我永远都做不了天下之主,但北境之王必须得是我,即便是牛赫灵亲自北伐,北境之内寸土不让!奸臣如何?异族之子又如何!我姓秦,我是秦艽的儿子,我的手里有秦家军。奸臣?馋臣?呵。。。。。。。。懂我者自然不弃,不懂我者走又何方!就算是顶着千古骂名,遭受万民唾弃,我仍是秦崧,我的秦家军仍是北境最强!就算她牛赫灵日後荣登大宝,也要当着天下的面承认我秦家军的勇猛,就像当年皇族认可三大营一样,我要取代铁掌将军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我的兵也要胜过昔日的三大营。”
“长怀,别再想着为我洗清罪恶了,我的确是愧疚与萧王,但若时光重来,我依旧会选择走同一条路,因为那是当时的我唯一能走的一条路,从前的我是没得选的,就像你一样,你不也是被人推出来强行继承大业的吗?既然你我都没得选,那便放下心结,黑与白反正都是自己,又何必不放过曾经。”
“过去已经发生,无可更改,我们现在要看的是以後。”
秦崧擡手指向城外的铁枪军,一字一句道:“我们所有人的以後。”
北境因主将名声恶劣导致战前失去了大量部下,主将在营中的威严也大不如前,一向纪律森严的秦家军甚至还出现了逃兵,一些受过萧王恩惠,至今还感恩与萧王的百姓更是直接发起了暴乱,民对兵本是毫无胜算,但因主将下令不得伤害百姓,秦家军便处于劣势,做起事来处处制肘,好几次竟然被一些举着镐头镰刀的百姓冲破了防线,险些近了主将的营帐。
就在这内患未平的关键时刻,城外突然响起了战鼓声,牛赫灵发起了趁人病要人命的猛烈攻势。
滇酹,邈千重,疾如风,骥枥一人各领一支大军,两军为一股势力,齐力攻打北境南东两面大门,北境正处于内忧外患的混乱中,四位大将没法一起作战,老阎魔和小鬼王负责城内的暴乱,坚守城门抵抗外敌的是四煞中的後辈,传闻中的大阴帅和丑无常。
“将军?”
牛赫灵手持一子正望着一处虚无发呆,听见呼唤猛地回过神来,应机坐在棋盘的对面,正掐着佛珠笑盈盈的看着她。
“该您了。”
牛赫灵目光扫过棋盘,擡手便落下一子,应机的笑意在某一瞬间凝滞了些许,擡眸时又恢复了轻松旧态,他从棋罐中取出一子,就在将落未落之时突然动作一顿,目光含笑且犀利的看向牛赫灵。
“将军何以不安?”
棋子落下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冷冷的透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牛赫灵不明白他所言,只觉方才某一瞬间後背突然掠过一丝冷意,这种感觉久远且熟悉,她已经很多年不曾有了。
这是被人窥探真实想法後生出的悚然。
“北伐艰难,我为主将,自是要为前线备感不安。”
应机却摇头,声音轻响在棋子落下的清脆声中,他聊家常似的说:“贫僧随将军左右征战四方,这麽多年苦也苦过,险也险过,但却从未见过将军如此不安过,即便当年被敌人围困狭谷,我们生死一线,将军尚且谈笑风生,鼓舞士气,如今只是面对小小北境,将军怎麽反倒犯难起来。”
牛赫灵欲落子,却突然发现棋盘上的局势在俩人说话间已然有了微妙的改变,原本白黑两子势力相当,如猛虎凶兽虽是互不相让,但厮杀间并未有优劣之分,但现在,黑子却在一角设下了一个不易被察觉的局,擡手落下间便轻易吞没了牛赫灵的营地。
牛赫灵擡眸看人,岂料应机正手持黑子一脸理所应当的笑盈盈的看着她,甚至还挑衅似的轻晃了下指间的棋子。
“我不是不安,只是觉得奇怪。”
牛赫灵果断放弃了那一角势力,落子在别处布局,她说:“城中暴乱的确重要,但还没重要到需要两位大将去帮忙镇压,若真需要,他应该派大阴帅和丑无常这两位年轻小将去才是,像老阎魔这种以一敌百的老将应该放在前方才对,用老将镇压暴民,啧!如此安排,谁能想个明白。”
应机一手持佛珠,一手落棋,静静的听牛赫灵说话。
“还有那位小鬼王,他城府心机的确了得,但这种连兵都不会用的人是怎麽跻身于北境四煞中的?秦崧帐下森严,士兵等级从来不看背景家室,都是靠实打实的军功一步步晋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