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姜说:“我想起了当年南阳军入侵的时候,那些人可凶了,一把火烧了十几个村子,要不是我叔叔拽着我跑的快,坟头草早就换几茬了。”
“我也想起了番族入境破开城门的时候。”大虫苍白着一张圆滚滚的脸,惊恐的眸中微微颤着,他说:“那些番族人横冲直撞的冲进了城,见人就杀,见屋就烧,半个皇都城的天都被他们给烧红了,那些人凶残的简直不像人,更像是疯了的野兽。”
猴姜叹息了声,过了半晌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看向大虫:“皇都城?你以前住在皇都城?”
“皇都城的外城而已。”大虫转过了眸,轻声道:“我们家以前是卖布的,在皇都城外城有个小庄子,专门用来储存布料,方便供应城里铺子的流水和对外的销路。”
猴姜哦了一声,把自己再次蜷缩了些,生怕被秦家军看到,拿自己开了刀,他道:“以前在老家种地时总是听大人们说起皇都城,他们总说皇都城好,说它遍地黄金,富贵华丽,就算是摆摊卖菜都比寻常人富有,还说皇都城的人不能惹,住在里面的都是世家大族,就算是一仆人也能拿捏着寻常老百姓的生死,那地儿我是做梦都想象不出来有多富贵,等这一场结束,非得让大当家带咱们去皇都城逛一圈,长长见识!”
大虫没吭声,抱着自己蜷起的双腿尽可能的将自己藏在小坑里,一张圆滚的胖脸一半惨白,一半糊满了污血。
少年伸手抚过半塌的女墙,斑驳的石砖污浊了干净的指尖,他指腹有着并不明显的薄茧,那薄茧与武将们的不同,更像是常年提笔书写所留下的印记。
秦崧背着太阳蹲下修床子弩,听着身後传来那漫不经心的敲指声,头也不擡的说道:“别离女墙那麽近!”
敲指声一顿,少年的声音从身後传来:“修得好吗?”
秦崧:“当然”
然字还未说全乎,秦崧手里的扳机啪的一声从机身上掉了下来,当着秦崧的面摔成了两半。
秦崧面色平静的看着地上扳机的尸体,床子弩在阳光下拉着歪斜别扭的倒影,枯叶似的颤在风中,然後像失去了梁柱的房屋,稀里哗啦散了一地。
“。。。。。。。。”
秦崧一脸平静的起了身,踢开挡在面前的碍事小石块,几步便走到少年身边。
“牛赫灵手下悍将不多,名匠倒是不少。”
北境城门未破,但城楼之上却如被虫蚁啃食过的布匹,入眼一片残破。
秦崧的床子弩是花重金从月支国买回来的,威力自然不可小觑,险些一箭要了牛赫灵的命,但惹了那人自然也没什麽好下场,牛赫灵直接让人上了抛石机,暴雨似的一顿狠砸,不但砸坏了他的弩车,还险些将城楼给砸塌了。
若不是牛三和老夏及时带兵绕过他们後方偷袭,这城楼也不用守了,直接就被牛赫灵砸成了粉末。
少年目光越过城楼,看向从远处源源不断推来的重型攻城器械,疑惑道:“她营里穷的叮当响,哪里来的这些好宝贝?”
有些器械他甚至都没见过,虽然不知用处,但光看那小山似的铁架子,也不难猜出它的威力有多强。
“月支国有两大特色,绝顶的匠人,怕死的国君。”秦崧道:“也不知道牛赫灵到底对他做了什麽,传闻他敬畏牛赫灵如同敬畏鬼神。”
少年说:“打造这些大家夥可不便宜,月支国为了一表衷心怕是把一半的家财都给贡献了出来,就是苦了那些百姓,平白无故的要忍饥挨饿受苦了。”
秦崧没吭声,目光落在城门前那场不死不休的酣战上,少年也没了声音,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叶老将军果然骁勇善战。”少年觑了一眼身边人的脸色,声轻道:“只可惜他已年老。”
拳怕少壮,刀也一样。
“邈千重与牛赫灵一样,都是集百家所长为一身的人。”秦崧说:“他的弱点也有,但这个人过于刁滑,他很善于僞装和卖假,即便是叶老将军这样经验丰富的人,也难与他一战。”
“那个就是铁枪军的副将疾如风?”少年目光一点,问道:“他师出何处?为何如此英勇却至今没有扬名?”
“他入营的时间短,牛赫灵虽然重用他,但却不怎麽信任他。”
秦崧说:“也奇怪了,他那样性情的人,怎麽就肯死心塌地的跟随牛赫灵呢?”
尤其是在一心忠肝,主将却疑心与他的时候,这种事情与兵将来说可算是大辱了,他看着可不像是那种能够受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