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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第1页）

离开

“即便今上是明君仁主，她的仁慈和理智怕也撑不过十年，一但被皇位消磨干净，她最後只能是一个真正的皇帝。”

“新朝旧朝没什麽区别，无论是战乱还是太平，皇帝终究是皇帝，臣子也终究是臣子，将在外尚且有所不受，但君要臣死，臣却不得不死。”

“若想维持如今的情谊不为日後的利益所伤，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

大虫叹息了声，情绪不明的低声说了句：“一旦接受天子的赏赐，您往日的战功便会一笔勾销，彼此的情谊自然也不会在，日後她便只能是天子，而您也只能是王爵，无利益相冲时倒还能相安无事，一旦天下局势有变，朝堂奸佞受宠，您呐！怕就是下一个萧王了。”

身後静的几乎不闻人声，大虫回头看去，只见邈千重已经坐起身来，靠着宫墙，双腿随意的屈在身前，不晓得在他身後看了他多久。

邈千重坐在角落的阴影处，神色隐晦平静，月光从檐下斜落，落在他搭在膝上的手背上，苍白的指尖轻点着月光，一下下无声的敲打。

似敲打在大虫逐渐发凉的心尖上。

“大当家。。。。。。。”大虫局促不安的挪动了下屁股，白胖的脸上透出了些苍白，他咽了咽口水，强笑道：“为什麽。。。这麽看我？”

轻敲的长指倏然一顿，邈千重将曲起的腿慢慢伸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说：“看你小子越发的有出息了。”

大虫听了这话，只觉寒气顺着脊梁骨直往上冒，冲的他後脑勺懵了似的嗡嗡作响。

上一次见到邈千重有这种表情时寨子里刚揪出个奸细。

而他也记得清楚，邈千重当时先是漫不经心的一笑，然後手起刀落，一刀抹了对方的脖子。

“平日只晓得你会吃会喝会玩，没成想你在大事上居然也有如此高深的见解。”邈千重背靠宫墙，笑容在阴影处显得格外的寒凉。

“别说寻常百姓，就是官宦世家怕也没你分析的这麽通透。”邈千重指尖摩挲过膝头，目光微妙的看着人，慢慢的说道：“可以啊。。。。。。。”

“当年我收留你在寨中时曾问过你的出身，你只说你是逃难来的，别的我也没细问。”

邈千重似笑非笑的问他：“但现在我却有了几分兴致，大虫啊！你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冷汗贴着後背滑落，在盔甲里将里衣湿了一片，大虫看向那双丹凤眼，对视间只觉得自己是被虎狼盯着，威压迎面而来。

“大当家。。。。。”

如果今天他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给邈千重，即便他跟随邈千重上阵杀敌，有过出生入死的经历，照样逃不过一个死字。

某些时候邈千重的确心慈手软，但他也是一个将军，对待奸细叛徒从不犹豫。

“我没有背叛过将军，没有出卖过今上，更没有伤害过铁枪军。”大虫尽可能让自己平静的说出这些话，因为他知道只要他说话时有丝毫的迟疑，邈千重心中的怀疑便成了肯定。

“不管前身如何，自入了寨，我待大当家始终如亲人一般，不论是从前还是以後，皆不乱忠心。”

邈千重似乎收敛了些笑意，正色问他：“所以，你是哪家的孩子？”

大虫唇线紧绷，片刻後认命似的将头一摇：“不能说。”

邈千重问：“为什麽？”

“先人造孽太过，伤了祖宗的基业不说还连累了我们这些无辜的後人，如今朝代更叠，新皇继位，过去的事已经翻篇了，说了也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大虫说：“像我们这一代，都是有命无运的苦命人，能做的，想做的，都只是活下去而已，若大当家疑心我会损伤国运，大可终身将我带在身边，无论是为世爵近亲还是书童小厮，哪怕依旧落草为寇，我也没有半分怨言。”

邈千重坐在阴影下看人，神色隐没在寂静的长夜中，过了许久，他才有了动作，将伸出去的腿盘在身前，笑容浅然平静。

他看着大虫，目光中的打量和探究像是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生人。

“你给我的感觉不像是无意失言泄露了身份。”

倒有些像是故意接近他，刻意提醒邈千重他的不同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