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让明月自己去摔跤,去经历,去成长。
就像是过去他经历的那样。
去痛,去碰壁,去感受真实的世界之後,爬起来笑着嘲讽世界。
他这些年所作的,只是陪伴着明月爬起来,看着她通过自己的努力越变越好。
他也一直认为自己的抉择才是真正的爱。
但是这一点随着他们的分别而逐渐改变,在得知明月患上心理疾病的那一刻,他心里也出现了懊悔。
爱越深,後悔越深。
周阔突然对自己过去的行为有了怀疑,尤其是前两天云山大剧院明月命悬一线让他时时刻刻不停追问,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
这个问题,直到现在,周阔也没有得到答案。
但是刚刚明月说水是热的。
可那水随着时间失温,明明是冷的才对,她却偏偏说是热的。
周阔怎麽可能不清楚她的潜台词呢?
她自己的想法,她自己的感受,无论客观事实如何,她说了算。
冷水在她温热的心里流淌,也可以变成热的。
周阔在这句话里突然意识到,不管自己一直思考的问题是对是错,但是刚刚,自己限制她的行为,一定是不对的。
他猛然惊醒,这份爱为她加上了很多枷锁,让她变得不自由。
他不经意间想要月亮坠海。
大风刮过,哪怕周阔早就预见这个瞬间,可他还是深受冲击,在风中沉默的别过眼睛。
明月看他这副样子明白了他的妥协,她轻轻靠在了周阔的肩膀上没有说话,周阔盯着那个空白的玻璃杯出声问:“是不想让人陪,还是不想让我去?”
明月说:“不想让心疼的人去。”
周阔说:“那你怎麽知道,不去就不心疼呢?”
明月说:“没有亲眼见到,就不会想了。”
但这话明月知道是假的,没有亲眼见到只会更加担心,可是周阔爱她,连带着愿意包容她所有的拙略谎言,他配合的点头说了好,垂下眼睛避开明月的视线,说:
“那我不去。”
明月听他这低落的声音,凑近轻声安慰他:“嗯,你听话。”
她伸出手来捧住周阔的脸,轻轻抚摸他略带湿意的眼睛,说,“我很快回来的。”
周阔没说话,这一刻,他其实不想放手。
明月见他直直的盯着自己的眼睛看,天光晴朗,她笑着问自己的爱人:“怎麽,你反悔?”
远处传来一声嗤笑,明月还没来的及放开周阔的脸,门就从外面被人推开,盛婉的声音带着寒气一起灌进来:“他才不反悔——”
盛津扶着门看见盛婉风风火火进去站在沙发前一脸谴责的看着周阔:“他只会让本小姐来跑腿。”
明月不习惯旁人见到二人亲密,不知不觉红了耳朵,烫手山芋似的放开了手,周阔在盛婉的谴责中低声哼笑,他轻轻瞥了盛婉一眼。
那眼神复杂,似乎夸赞她来的及时,又有些恼怒,气她坏了好事。
盛婉挑眉,盛津低下头去乐了。
周阔没有理会这对兄妹,他侧过头去,在阳光下看着明月,一字一句的补充完刚刚没有说完的话:“我不去,盛婉去——”
明月刚想拒绝,周阔就知道她想说什麽,原本温和的面上带上了些许的强硬,他对着明月郑重道:“这是我能做出来的最大让步了。”
盛津站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他笑着上前,“明月你想好啊,我妹很忙的,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北城没几个人能让我妹当司机。”
明月还没说话,盛婉一个眼刀过去:“闭嘴。”
盛津撇撇嘴摊手,难得没说话。
盛婉的眼神和周阔对上,那一秒钟,居然有些许的心照不宣。
盛婉会意,转过头去对着明月道:“阿月,我今天有空。”
明月看看盛婉,又看看周阔,阳光之下,他的心跳清晰可闻,一下一下那麽有力,扑通扑通写着的全是担忧。
明月心下有了抉择,她擡起头来无奈道:“那好吧。”
明月对周阔说:“如果这样能让你放心——那只好麻烦盛婉。”
盛婉在旁边双手环胸,漫不经心道:“你听我哥胡说,不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