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茶室,除了现在冬日的寒凉,还有上回两人之间的不愉快。
盛吟低声叫了宋宛兰,“妈,我前两个星期让李伯帮忙收拾一下家里,没想到现在家里这么忙,李伯都还没时间。”
李伯当时接起了盛吟的电话,可能是太意外,可能是觉得盛吟难得主动提起,李伯语气有些抖地连连跟盛吟说好。
“是我跟李伯说不用的。”宋宛兰抬眼望向盛吟。
李伯当时跟宋宛兰提起时,宋宛兰淡淡地就说不用,“又没人回来过年,你还叫李伯做这事干什么。”
没人。
没有人比盛吟更能明白宋宛兰说出这两个字时的沉痛,有人用高浓度的酒精、刺激浓烈的香烟、要死要活或者各种癫狂的行为,试图以此排消她们痛苦崩溃抑或绝望疼痛的情绪。
但宋宛兰没有。盛吟和宋宛兰都只是绝口不再提起,好像从来没有失去过。
顿了顿,盛吟说着,“妈,有人,我们一起。”
盛吟知道宋宛兰看到她只会更怆痛。此刻盛吟说出这句话,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她只觉察宋宛兰情绪仿若有些微妙。
宋宛兰是想拒绝,或者是质疑的,但是最后宋宛兰没有接盛吟这句话。
“最近过得怎么样。”
宋宛兰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盛吟已经在跟她说着最近的事。
盛吟细细地说着最近的工作安排,偶尔发生的一些小插曲,凡此种种,只是在有沈敛止的环节里,盛吟略过了沈敛止。
但是宋宛兰不是为了问这些事而找盛吟回来的。
兔毫青釉茶盏里面没有茶叶,只有白热水冒着烟,等盛吟的话有了顿号,宋宛兰适时地接了下去问盛吟,“除了这些,你有别的想和我说没?”
宋宛兰抬起眼。
她墨黑的眼睛隐在热雾后,表情看不真切,只是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坐在对侧的盛吟。
盛吟断了截的话音没再继续。
她看着宋宛兰身上素黑的高领针织衣,上面别着的白兰花胸针,本来是有叶绿,但现在只剩下全白的花瓣。
“妈,我还想和你说,我们重新开始吧。”
说这话的时候,盛吟几乎没忍住地就想掉眼泪。
“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生活,重新开始生命。
天上星辰月亮一直都在,穿过幽深和昏暗,总会有春日和藤花。
她说这话,是用了多少时间,才能在宋宛兰面前说出这话。
看着盛吟微红的眼,宋宛兰沉默了一会。
她仅有的几抹温柔,不是在此刻对她的女儿点头应好,再看着她女儿重新踏入之前的深渊黑河。
宋宛兰不觉得盛吟现在的重新开始有多好,“好。那你说说,你对现在的他,了解多少。”
简单直接地,盛吟开始知道宋宛兰这次叫她过来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