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贪的钱送上去,以为他不会留後手吗。
若是知道他的钱给谁,还会反问缺不缺钱,争着抢着去送呢。
压下得意,瞧着对面坐的年轻人,一时间复杂无言。
这年轻人是真的聪明,不是自作聪明的聪明,也不是不知聪明的聪明,前程不可限量。
知府开口,“小子,我有个孙女,年方二八,温柔贤淑,嫁给你如何?”
辛承望被呛了下,放下茶杯,“知府大人,您可别开玩笑了,我家娘子正怀着孩子,要她听到了,我可得跪搓衣板。”
尹知府一怔,哈哈大笑。
聪明人怎麽不会明白这意思呢,他可是从四品官居知府,人脉遍布朝堂,但凡拉拔点就够他受用的,可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还真对老人家有礼,都没说拒绝二字。
当官後才更明白,能够守住本心多麽难。
他怎麽早遇不上这样品行的後生呢,真不聪明,愚笨。
“小子,老夫实话跟你说,光京城的禁军就三成空饷,你以为朝堂上的大人们不知道吗,正因为知道,谁都不敢戳破,也都变着法儿的搂银子。”
“京城那比海都深,动弹不得,还不如在地方做些实事,想大展拳脚,太多桎梏。”
说完,眼睛流露出没落来。
他年轻时也是凌云壮志,不知天高地厚,可是看多了一些事後,他妥协了,认输了。
辛承望走出府邸大门,擡头望眼天空,接着目视前方大步而去,回家找媳妇去喽。
他不会迷茫,因为知道天也会变。
*
江南的河流丶石桥,让人流连忘返,细雨蒙蒙下,夫妻俩一把油纸伞撑着欣赏着那一处处青石砖瓦。
顾芦雪的肚子真的能看出来圆溜溜的了,口味也今天喜欢吃酸的明天喜欢吃咸的。
不知不觉,蝉鸣消失了。
朝廷的旨意还没正式下,辛承望就听到了结果。
他这举报有功,赏赐绸缎丶瓷器丶首饰和白银百两。
可还没等到赏赐来呢,又传来朝堂上很多官员弹劾他。
说他没有真实证据状告上官丶同僚,还上任带账本,精于算计,恐坏超纲。
也有一些官员给说好话,说算的是朝廷钱财,怎能与商人混为一谈。
辛承望心里清楚,这除了温左侍郎指示的,怕是还有尹知府的帮忙。
但对于他这种掀桌子不玩的路数,显然惹恼了朝中一些人,怕其他通判有样学样,非得给个教训。
于是邸报传来,从正六品的通判,改为再往南的江浙省下辖的知县。
陈增知道的时候,气的红了眼,反而辛承望安慰了其几句。
通判的官袍还在路上,就又回去京城了,这次来的是知县的正七品鸂鶒图案的官袍。
上任是仓促的,委以重任的。
侍郎来信件,话里话外这其实是升官,通判看着是正六品,却一点实权没有,只是当个摆设,知县却是真正的治理一县。
面对从正六品到正七品的变化,辛承望笑的多吃了两碗米饭,并没有其他人想的差心情。
在家乡,馒头丶饺子丶包子等面食是主流,这里大米是做出花来的。
辛承望适应良好,顾芦雪也是吃的新奇,各种米粉做的糕点尝的不亦乐乎。
“恭喜相公,升官了。”顾芦雪这话是面含笑意,很是认真。
无论做什麽,吃糠咽菜,她都跟着他,不会分开。
辛承望牵着她的手,攸的一乐,“听说会路过西湖,咱们去看看再去上任地方,就是不知道那里有啥好吃的。”
顾芦雪歪着头左看右看,轻嗯一声,满眼期待,只是嘴上还是说着,可惜这里刚布置的差不多。
夫妻两人并肩而立,絮絮叨叨,可是神情间却是那麽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