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贵妃娘娘?”他环顾四周,试探着喊了一声。
无人应声,冯高良重重吐出口气。
他的这条老命总算是保住了的。
他一屁股坐在泥地里,低低笑了起来。
许是劫後馀生太过激动,他没忍住,说了句:“没想到德贵妃娘娘竟然真的会放过我?”
“当真是个好人呢!”
这话原也没什麽,但好死不死,他说这话的时候,许是想到刚刚被言语恫吓的场景,便不自觉带了几分阴阳怪气。
好麽,这话被刚准备擡脚离开的胤禛听了个正着!
他尾随玉录玳,本就是担心她心慈手软,放过冯高良的。
刚刚将事情从头听到尾,他便想着留冯高良一命也好,能够看一场冯高良与隆科多狗咬狗的戏码也不错。
到时候,佟家没了孝懿皇後的馀荫,便更难翻身了。
他都要走了的!
结果呢?
得了额娘救命饶命之恩的冯高良却敢在言语间对额娘不敬!
胤禛哪里能忍啊!
玉录玳惊马落水放血,哪一样仇,他都没报爽快呢!
冯高良笑完,面上又显出了纠结难安,他喃喃自语:“只如今隆科多要杀我,我何去何从啊?”
“爷来帮你一把!”胤禛的声音伴着雨声响起,明明是提出帮忙的话,听在冯高良耳中却平白多了几分森冷的杀意。
玄烨回到中营大帐後脸一直沉着,梁九功大气不敢出,低眉顺眼侍立在侧,连呼吸也放轻了几分。
只他也不能一直当隐形人呐。
这不,天色渐渐暗下来,他点燃了宫灯後,便小心翼翼劝说道:“皇上,该用晚膳了。”
玄烨将批阅好的奏折扔下,揉了揉眉心,不语。
梁九功将声音又放柔了几分,说道:“皇上,您身子刚刚大好,不能耽误了晚膳啊。”
玄烨闻言,到底从御案後站起,去用了晚膳。
用完晚膳,他便吩咐梁九功:“将惠嫔喊来。”想了想,这是後宫的事情,便又说道,“将玉录玳也请来。”
梁九功就知道皇上这是要追究孝懿皇後的死因了。
他忙应诺,躬身出去吩咐宫人动作。
他擡眼看了眼天空,一连下了好几日雨了,也不知道御驾回銮那日天能不能放晴?
从前天气燥热,他天天盼着下雨,如今下雨了吧,他又觉得天阴沉沉的,让人难受,倒是盼着天晴了。
梁九功失笑摇头,这人啊,总是得陇望蜀的!
玉录玳回到营帐喝了碗浓浓的姜汤,便小睡了一会儿。
李德全过来传话的时候,她正难得悠闲倚在临窗小榻上听着雨声呢。
“主子,御前的李公公来了。”孟青衣进来通禀。
“让他进来。”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安!”李德全一进来,先给玉录玳打千行了礼。
“起来吧。”玉录玳笑着问道,“李公公怎麽过来了?”
“可是皇上有什麽吩咐?”
“回娘娘话,皇上请您去一趟中营大帐?”
玉录玳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想着这个时候康熙召她前去会有什麽事情。
“娘娘,皇上也让人去喊了惠嫔娘娘。”李德全说道。
玉录玳便明白了,康熙这是因着佟家父子的影响要追究那拉·蕴如了。
倒是奇了,他竟然会想到让自己去旁听?
玉录玳换了件深色衣裳,头上只带了一支素钗,带着司影便去了中营大帐。
她到的时候,那拉·蕴如已经到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安。”玉录玳行礼。
“起来,坐吧。”玄烨坐在首座,人微微歪着,靠着座椅扶手借力。
玉录玳道谢,依言在下首左边坐下,心中却是思量开了:皇上很少有这样没有坐姿的时候。
他这是,心气不顺,郁结于胸,才会面色沉肃,动作间还带了几分不耐吧。
她之前让胤禛派人打听那日那拉·蕴如在佟静琬的营帐中说了些什麽。
只那个时候营帐中只有那拉·蕴如与佟静琬两个人,她们说了什麽,根本查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