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尽管如此,你依然是我唯一的朋友啊。
……
……
想到这里,宁弃忽然笑了,笑容干净,带着些莫名的轻快。
她没有说出藏在心底的那些话,只是问了一个看似随意的问题:
“黎净对我出手那会儿,你站出来,毫不犹豫地出手袒护了我,那一刻,你心里有过迟疑吗?”
“没有。”时幼没有半分迟疑。
“是啊,我也一样啊。”
宁弃的笑意更深了些。
那柔软的声音,落在空荡的石室里,却仿佛击中了什麽,一时间寂静无声。
时幼忽然觉得很触动。
她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衣袖,那张一向冷淡的脸上,竟带了几分认真与郑重。
时幼郑重道:“你的这份情,我不会忘。”
“希望以後,无论发生什麽,我们都还能是朋友。”
宁弃安静听着,看着时幼的眼神,竟有些晃神。她没有多说什麽,可那抹笑意,却浮上了她的嘴角。
石室里寂静无声,唯有水滴落地的声音,偶尔打破寂静。
滴答。滴答。
在第五十七声响起的时候,石室的门被推开。
傅夜城带她们离开审讯司,带上了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车内铺设着软毯,窗边小几上摆着香炉,香气袅袅,将一切笼罩上了一层雾。
车轮滚动,马蹄声敲击着地面。
宁弃侧目看向时幼,发现时幼的神色很沉,眉宇间仿佛压着一座大山。
可宁弃不知道的是,时幼的心思,远比她看到的更加沉重。
时幼撩开车帘,目光落在外面的大街上。
还是这条街,还是这些建筑。
她仿佛又看见了十一年前的那一天。
那时候街道上横尸遍野,死气沉沉,苍蝇嗡嗡作响。她和时奕小心翼翼地穿过那些尸体,随时都有可能因饥饿昏死过去。
可她与时奕还是倒下了。是云倾散人出现,将她们姐弟捡了回去。
也是云倾散人,亲手杀死了时奕,也杀死了曾经天真无邪的自己。
时幼看着窗外,深吸了一口气,将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此刻的天昭城大街熙熙攘攘,阳光洒在金碧辉煌的阁楼上,光芒流转,照得雕花的飞檐像镀了一层金。街上车马如流,楼宇层叠,行人如织,可时幼的目光,已然穿透了这一切,落在远处隐约可见的武道司高楼上。
她的比试资格已被剥夺,已经无法通过承天榜的比试,名正言顺地接近云倾散人。
所以她不能等了,也不想再等了。
是啊,她本想以比试之名,靠近他丶杀了他。
如今,她只能不顾一切,以意志为刃,以最快的速度,杀了他。
即便满场衆目睽睽,即便她杀了他後,会被所有人追捕……即便之後,她将被送入无间铁狱,被追杀丶被驱逐。
云倾散人,她势必要杀,不论代价。
今日,他的血,注定要在武道司流尽。
为了时奕,也为了那个死在百鬼山崖底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