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仿佛漫长的没有尽头。
时幼总感觉玄霁王是在以此惩罚她。
惩罚她当年的离开,惩罚她当年的决绝,惩罚她将他抛下,只为让她记住,她是谁的,是永远属于谁的。
最後,两个人都疲惫到了极点,直到天色亮了起来,窗外的风吹动纱帐,她才终于筋疲力竭地缩在他怀里,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玄霁王抱着她,搂得很紧,下巴贴着她的脸颊,像是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再一次消失。
时幼没有推开他,反倒安静地窝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
这人劲怎麽这麽大……时幼真感觉自己差点没被他生生拆碎了。
不过,她好像也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甚至,有些喜欢。
时幼又往他怀里缩了缩,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沉到她再睁眼时,窗外的光已经透进来了。她伸了个懒腰,习惯性地朝身侧摸去,却摸了个空。
玄霁王不见了。
她的心一下子提起来,翻身下床,快步走到门前,伸手去推。
门没开。
她觉得不大对劲,皱着眉又推了推。
还是没开。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门外竟然落了锁。
时幼脸色一沉,擡脚就是一踹:“玄霁王,你把我关在这是要做什麽?”
玄霁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本王有点事情,你乖乖待着,等本王回来。”
时幼原地转了两圈:“你关我干嘛啊?我又不走。”
门外沉默了一瞬。
玄霁王幽幽道:“你这人最是狡猾,只怕等本王一走,你就又要跑了。”
这一番话明明带着惯有的威压,可这话听起来却莫名像个赌气的小孩。
时幼被气笑了:“公玉白离,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说不走,就是不走,你凭什麽不信?”
“凭什麽?凭本王是个傻子,满心都是你的傻子,被你耍过一次的傻子。本王才刚把你弄回来,时幼,你说本王该怎麽放心?在里面乖乖等本王回来。”
门外没了声音,只有稳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这人怎麽这般阴晴不定不讲道理!
时幼无奈地站在门口,忍着怒火深吸一口气,转身环顾了一圈房间,直到这时才发现,这个房间,她先前从未踏足过。
她仔细打量了一圈,这里比她原本住的房间要大得多,窗前的琉璃屏风映着天光,角落里燃着檀香,熟悉的雪松气息充斥在空气里。
时幼这才猛地反应过来。
这里正是玄霁王的房间。
她在鬼极殿住了这麽久,却是第一次踏进这里。房间宽敞整洁,摆设规矩得有些过分,像是这里的主人并不常住,或许只是在需要的时候才回来歇息。冷清,毫无人气,一如他的人。
时幼随意地扫过一排架子,目光忽然被一个木质匣子吸引了过去。
匣子被放在架子的最上层,木料温润,雕纹细腻,显然是极贵重的东西。
时幼不知怎的,心底竟生出一丝莫名的冲动,鬼使神差地踮起脚,将它取了下来。
她匣子缓缓打开,眼前的景象却像是一道惊雷,劈得她大脑一片空白。
里面躺着一枚糖人。
糖人已经有些发白了,糖面也有些裂纹,却明显被保存得很好,因为就连一点点糖渣都没有掉落。
时幼怔怔地盯着这枚糖人。
这是……她当年做的。
在九曲巷的雨夜,为了安抚醉酒的玄霁王,特意做的。
她的心狠狠地缩了一下。
她不记得了,她早就不记得了。
可是他记得。
他不只记得,还将这糖人小心翼翼地,护了一整个漫长的二十二年。
时幼心里说不清是什麽滋味。
这时,一阵凉风从窗外灌进来,吹起了原本在匣子底下压着的几张纸。
因为匣子正被她捧在手里,那些纸一翻,在空中打了个旋,飘飘扬扬落在了地上。
时幼连忙弯腰去捡,可就在看清上面字的瞬间,她的心再一次狠狠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