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余人边打边躲,到最后仅剩不到百人。”
“天寒地冻,山里的野兽也躲没了踪影,我们一行人山穷水尽,莫说是人,就连马儿都饿得走不动道了。
“眼瞧着再过不久就要到了杀马吃的地步,可若是没了马,仅凭两条腿,我们又如何能走得出那深山老林。”
“就在饥寒交迫之际,我突见着一头野鹿从眼前跑过,当即想也不想,拎起弓箭上马去追。”
“大将军来不及拦我,只得翻身上马紧紧跟在我身后,说这鹿来得蹊跷,叫我莫要再追。”
“可我却不以为意,满脑子想的就只有如何叫将士吃顿饱的。”
“不料,那头野鹿确是敌军有意放出来的,只为了引我们上钩,我年轻气盛,不从军令,将大将军置于险境。”
“将军为了救我,与我一同落入敌军提前设下的陷阱之中……”
倦倚西风“将军时常望着北……
我听到这里,不由地心口一紧,浑身上下都如同针扎般的疼痛。
和他分开的这几年来,我在内寺中虽也过得难,却从不曾如他这般朝不保夕过。
我好歹还是大魏的大长公主,除了胡太后,这世上恐怕没人敢要了我的命。
可他却不同。
行走在战役边缘的他,无时无刻不命悬一线。
如今,他离了洛京后究竟吃过了多少苦头,我竟不敢去想。
我屏气敛息,小心翼翼地问:“你们又是如何脱离险境的呢?”
孟清玄一直盯着旺盛的火堆,面色沉着,语气却微微颤抖。
“那陷进底下埋有尖锐的木桩,刚掉下去的那一刻,将军为了护住我,被木桩划伤了左臂。”
“陷进一旦落入猎物,当即就会牵动响铃报信回去,敌
军很快就会围剿过来,而我们却只能如同困兽一般无路可退。”
“就在这时,大将军脱下身上的氅袍披在我身上,嘱咐我踩在他背上借力爬出洞去。”
“我的马儿早在掉入陷进的那一刻便摔死了,仅有大将军的马还围在洞口边徘徊,久久不肯离去。”
我小声问道:“你是不是丢下他了?”
孟清玄先是魔怔了似的点点头,忽又用力地摇摇头,“我没有丢下他。”
“我对将军说,我孟清玄的命本就是将军救的,哪怕是死,我也要和将军死在一起。”
“可将军却说,他伤了左臂,定是无法爬出洞去的,他若是死了也就罢了,但如果我也死在这里,外头侥幸活下来的那些将士们该怎么办?”
“没了指引,又没了首将,他们在这深山之中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下场无外乎是饿死冻死,要么就是撞上敌军,沦为俘虏,或是就地斩杀。”
“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身为一个将士的使命,并非战胜,也并非荣耀,而是带领着跟随自己的兄弟们活下去,平安无事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