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定了目标,船员扭正脖颈,直视前方,大步朝对面的人走去。
此刻海上飘荡着雨点,在船灯的照射下,犹如翻卷发光的大雪,水手长疲惫地注视海面,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人。
“回到你的岗位!”他不耐烦地呵斥。
身后的人没有动。
“他妈的,你想死了是不是——”
水手长骂骂咧咧地转过头,决心将多日来不快的压抑情绪都发泄在今晚这个头铁的家伙身上。
回身的一刹,他猝然失声。
他身后站的是一个……一个连人形都不算的东西。下属熟悉的面庞完全从中开裂,将整个身躯分成两半,几乎能够容纳一名成年人的裂口中,涌动着数不尽的粘腻肉芽,强烈的流明灯光照耀着拉扯的钴蓝色的细丝,那色泽居然称得上瑰丽。
这就是他在这个世上看到的最后一样景象了。
拍卖会上,与一开始宾客满座的热闹场面全然不同,经过两轮筛选,现在场上只剩下寥寥几桌玩家,警惕而戒备地盯着台上的拍卖师。
拍卖师对诸多不友善的目光无动于衷,她重新挂上了专业的亲切微笑,宣布道:“那么,恭喜前两轮的获胜者,诸位可以参与本场的竞拍了!”
“第一件特殊拍品,”拍卖师一抬手,蛇面侍者即刻推上一架沉重的,盖着幕布的长方形物体,晃动间水声闷沉,“诸位请看。”
幕布掀开,沉浮的黯淡海水中,豁然显露出一支残缺不全的巨硕触手,触手的纹路犹如雕琢的青铜,即便脱离身体日久,依然不住妖冶地扭动。
“本场拍卖会的规则,”拍卖师灿烂地笑道,“凡是标记为特殊的拍品,都需要客人们与游轮主人进行多对一的赌局较量,每桌抽选出一名代表。”
顿了顿,她补充道:“请注意,在上一轮筛选对决中出手的玩家,不能参与之后的赌局较量。本场拍卖的赌局,必须由不同的玩家组成。”
六个人即刻领会了她的意思,或者说游轮主人的意思。
BOSS两局失利,于是先下手为强,首先在规则上禁掉了贺九如的入局资格!游轮主人心知肚明,只要有这个血统词条上标注为“天道垂视”的人在牌桌上,那么它就永远不能取胜。
一行人的目光都冷了下来。
约兰低声道:“给我两秒钟,让我解开义体的限制,我可以杀光这里所有的敌人,包括那个幕后的什么主人。”
“不急,”阎知秀轻轻按住他的义手,“强龙难压地头蛇,掌握规则的家伙总是很麻烦的。”
不知为何,说完这句话后,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从徐久身上转过。
顺着他的眼神,盛玉年眉心微皱,随即松开。
“总是直接杀光,也没什么意思。”他跟着说,“就按它们的规则来一把好了。”
“好吧,”贺九如耸耸肩,“反正我——哎!”
话未说完,从天顶降落的光柱一下罩住了他,不光他出不去,他的声音更是出不去,光柱外的人只能看到他一张一合的嘴唇,拍打在罩子上的手,以及怒火飞扬的五官。
约兰拍桌道:“我教你怎么打手势骂人!”
学会了,贺九如立刻生气地冲拍卖台用力竖起两根中指。
拍卖师当没看见,微笑道:“请荷官抽选玩家。”
荷官抛出骰子,骰子滚落点数。
“请您参与牌局。”戴着面具的荷官对盛玉年礼貌地说。
盛玉年冷笑不语,照例是21点的游戏,他不管游轮主人握着什么明牌,只是优雅地活动右手五指。
“黑桃尖。”他说。
掀开的第一张果然是黑桃尖。
“黑桃Q。”他说。
掀开的第二张也果然是黑桃Q!
黑桃黑杰克,首轮王炸。
拍卖师的脸色微变。
盛玉年完全不顾游轮主人还有张暗牌没有开,直接吩咐侍者:“去,把上面那个丑东西给我推下来。”
“您不能这样做,”拍卖师仿佛在压抑怒气,“牌局还没结束,胜负仍然没有分出!”
盛玉年漫不经心地说:“它已经开出一张方片十了,是吗?那下一张就是草花七,开牌试试看?”
游轮主人无声开牌。
毫无悬念,草花七,十七点的总数,当然不可能超过黑杰克。
拍卖师的脸已经变得有点发青了。
侍者无声地上台,把那个巨大的水箱推到胜利者身边,盛玉年冷冷地道:“推到后面去,丑得像个猎奇玩具,还好意思在我跟前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