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徽同的拇指指腹,轻轻刮过她的耳肉。
执戈握戟的手有一层粗糙的硬茧,轻轻一蹭,便刮得那柔软的耳肉微红。
而在被刮得微红后,便有一层更深的红,从耳根一点点蔓延而上。
萧徽同目不转睛地盯着,又用手剐蹭了下,十分流连这种触感。
“爱卿的耳疾,可有看过?”
徐青沉:“……,不曾。”
“爱卿今日便留宿宫内,寡人令御医为你细心诊治,不令你再受耳疾之苦。”
并不是商量的语气,低沉的嗓音仿佛刮过刀锋的一抹寒霜,脸上的指尖冰凉,徐青沉的唇色更白。
她小心抬眼,去看萧徽同的神色。
徐状元小心在陛下脸上辨别杀意。
“陛下,这于礼不合。”
“礼?什么礼?”
徐青沉唇瓣张合,“我是臣,怎能留宿宫内?”
乾兴帝摁住那通红滚烫的耳肉,垂下的眼帘半遮住阴戾的重瞳,寡淡的薄唇微弯,淡淡道:“倒忘了嫦嫦爱卿是南地之人。”
乾兴帝字句清晰微哑,“此乃楚地,我楚,蛮夷也。”
徐青沉:“……,啊?陛下?”
乾兴帝收手。
她扶住腰间礼制长剑,环顾宴内众臣,“臣子留宿宫内,于礼不合?寡人倒不知,楚礼上还有这一条。”
满堂寂静,众人垂首不语。
唯有太常起身施礼,“禀陛下,楚礼并无此条。”
那老态龙钟的老太常,深深低着头:“楚礼前些日大修过一次,徐状元,大约还不清楚。”
乾兴帝颔首,再看向徐青沉,“爱卿?”
徐青沉:“……”
这我还能说什么?
我堂堂状元,寒窗苦读背了楚礼,殿试前你们才给我培训过一次,现在跟我说错了。
堂堂太常令都能这么没有骨气,我小小状元还能说什么?
徐青沉施礼,满脸羞愧请罪:“禀陛下,是微臣孤陋寡闻。”
“寡人不怪你。”
乾兴帝喜怒莫测,垂目瞧她,头顶的冕旒,珠玉碰撞。
徐青沉不敢再直视陛下。
那冕旒挡住了朝臣直视龙颜的视线,但萧徽同的目光却能毫无阻碍看清她。
她还是怕到唇色发白。
萧徽同微眯眸子,扫过所有看向这边的眼睛,一双双眼睛如被芒刺,纷纷垂首不敢再看。
她负手转身,一步步踱回龙椅,嗓音漫不经心,“嫦嫦爱卿,耳疾未愈,就近落座。”
重回高位。
修长的指节继续支住侧额,“今夜,寡人心情甚佳,接着奏乐。”
没人敢抬眸去看那暴君微弯的唇角,众人垂首低眸,宴上丝竹之声再度飘扬,人声却再无丝毫。
小宫人给徐青沉安置了新的案几,在离乾兴帝不远的左侧。
好巧不巧,紧挨着大楚朝前任徐状元。
徐青沉落座后,自觉丢了脸,很不要与徐观对上视线,板着脸,苦大仇深盯着案几上的汤羹。
她不肯再挑衅徐观,徐观在久久沉默后,却主动同她搭话了。
低低的女声几乎被丝竹之声淹没,如果不是徐青沉离她很近,几乎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她问徐青沉,“那夜在长留郡,酒中被下了药,阿沉是如何……可有伤到?”
徐青沉的思绪被拉回那一夜,转而回神,不被她带着走,带着刺反问:“徐大人呢?”
徐观微默,道:“我在寒池泡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