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阳送他到门口,许义已提着灯笼候在那里。许延年系上墨色披风,在月光下更显挺拔。
许延年又叮嘱道:"这几日若有人再问起宫中之事,务必谨慎。"
"我知道。"陆昭阳轻声道,指尖不自觉地绞着衣袖,"路上小心。"
许延年翻身上马,回眸对她微微一笑,这才策马离去。陆昭阳站在门前,直到马蹄声消失在街角,才转身回院。
杜安关上门,轻声道:"先生,热水备好了。"
陆昭阳点点头,回到房中。案上的医书还摊开着,她却没有心思再看。
推开窗,空中一轮明月高悬。她想起许延年方才的忧虑,轻轻叹了口气,呵出的白气在月光下转瞬即逝。
夜渐深,长安城陷入寂静。唯有更夫的梆子声偶尔划过夜空,提醒着时辰的流逝。陆昭阳吹熄了灯,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望着帐顶出神。
———
暮春的晨风掠过青瓦檐角,携着昨夜未散的凉意,轻轻掀起庭树的枝叶,几片绯红花瓣打着旋儿落下,在青石板上铺成一层薄薄的锦缎。
安仁坊的小院里,陆昭阳手持软剑,剑锋如银蛇游走,在熹微晨光中划出数道半弧。她身形翩若惊鸿,剑招行云流水,不带半分滞涩。剑尖轻点,院角的杏花簌簌而落,花瓣纷飞间,她收剑而立,气息平稳如常。腰间软剑已悄然缠回,只余一缕银穗在晨风中轻轻摇曳,映着朝阳泛点金光。
院门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踏得极稳,像是精心计算过般均匀。
她抬眸望去,许延年一身墨蓝色官服衬得身形挺拔如松,腰间配着长剑,手里提着食盒,正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来。
他眉目如刀削般冷峻,唯有在见到她时,眼底才浮起一丝柔和,像是冰封的湖面突然化开一道涟漪。
"昭阳。"他这一声唤得低,尾音却沉,像是裹着晨露的重量,将食盒轻轻放在石桌上,"练完了?"声音里带着晨起特有的沙哑。
陆昭阳轻轻点头,额间细汗未消。她走到石桌旁坐下,动作优雅。许延年打开食盒,热气混着米香腾起,模糊了他半张棱角分明的脸。
里面是几样精致小菜和一碗熬得浓稠的粥,他盛粥的动作很利落,碗沿半点不沾,稳稳递到她面前。修长的手指与青瓷碗相映成趣。
"案子棘手?"粥碗递到面前时,陆昭阳注意到他袖口沾了墨渍,想来是连夜审案留下的痕迹。她声音轻柔,却带着洞悉一切的敏锐。
"嗯,刚审完一桩案子。"许延年在她对面坐下,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心里。他说话时喉结微微滚动。
陆昭阳不再多言,低头用膳。两人相处时,话向来不多,却并不显得生疏。偶尔碗筷相碰的清脆声响,反而衬得庭院更加静谧。
许延年偶尔看她一眼,见她神色沉静,便也不打扰,只静静陪着她。
陆昭阳的勺子停在碗沿。正要再问,院门突然被拍得震响,打破了晨间的宁静。
"陆先生!陆先生可在?"门外传来焦急的呼喊,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
陆昭阳眉头微蹙,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阿来,身后跟着一个满头大汗的小厮,脸色煞白如纸,额上的汗珠不断滚落。
"陆、陆先生!"那小厮一进门就跪倒在地,声音颤,"求您救救我家老爷!"他重重磕了个头,额头抵在青石板上。
陆昭阳轻声问道:"怎么回事?"声音虽轻,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小厮抬起头,眼中含泪:"我家老爷今早突然昏倒了,怎么叫都不醒,脸色青,嘴角还歪了……府里的大夫说怕是中风了,可束手无策,夫人急得直哭,命小的赶紧来请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陆昭阳神色一凝,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人在哪儿?"
"安业坊祝府!马车已经备好了,就在门外!"
陆昭阳回头看了一眼许延年,他已然站起身,神色沉稳如常,但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我陪你去。"
陆昭阳点头,转身回屋取了药囊,系在腰间,又顺手拿了一件素色外袍披上。许延年已经大步走向院门,对那小厮道:"带路。"声音低沉有力,不容置疑。
二人匆匆出了院门,上了祝府的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一路疾驰,陆昭阳坐在车内,指尖轻轻敲着药囊,神色沉静如水。
许延年坐在她身旁,目光落在她微微蹙起的眉间,低声道:"别急。"他声音很轻,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陆昭阳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但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些。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药囊。
不多时,马车停在安业坊一座气派的宅院前。祝府门庭开阔,朱漆大门敞开,几个仆役正焦急地张望。见陆昭阳来了,众人如见救星般松了一口气。
"陆先生来了!快!快请进!"管家模样的人连忙迎上前,声音里带着哭腔。
陆昭阳快步踏入府中,穿过回廊,直奔内院。许延年紧随其后,神色冷峻,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右手始终按在剑柄上,保持着随时可以拔剑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