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韵时再次催促:“你不动手吗?”
转过头,她又对谢燕拾道:“妹妹,你要体谅你的长兄,可不要怪他太过薄情,眼看你性命垂危,却不杀我救你。”
“他心中也很苦呢,一边是亲妹妹,一边是从前的妻子,左右为难,好生可怜。”
谢燕拾双目净是血丝,瑟瑟着不敢乱动,只敢流泪。
刺激完谢燕拾,该换个人刺激了。
崔韵时将弩箭对准谢燕拾,手指按在扳机上:“谢流忱,和你妹妹说对不住,是长兄不能救你,下辈子还要投生到一家做兄妹。”
她作势要按下。
“等等。”谢流忱喊道。
“你要她的左臂,就射穿左臂好了,留她一条命吧。”
“好啊。”
崔韵时很痛快地答应他,这本来就是她的目的,杀了谢燕拾,不如让她活着,和她残废的身躯为伴,继续茍延残喘地过下半辈子。
“可是我要你来动手。”
“你自己射穿你妹妹的左臂,你别想干干净净站在岸上。”
崔韵时翻身跨上他的马,趴在他的背上,撑开他的手掌,将弩架好,对准了谢燕拾。
两人手掌相迭,崔韵时的拇指按着他的手指,朝着机括缓缓摁下。
在最后时刻,崔韵时在谢流忱耳边说:“这一切全都是你的过错,你妹妹落到这个地步,我落到这个地步,还有你自己。”
“所以别原谅你自己,像怨恨你母亲一样,永永远远地怨恨你自己吧。”
箭出如流光,这一次终于命中该命中的目标。
谢燕拾左臂被射中,叫声凄凉。
崔韵时如释重负般叹了半口气。
终于快要结束了。
她跳下马,快步走向谢燕拾,将她从老树上解了下来,放在安全的地方。
谢燕拾一获自由,却没有逃跑或者如何,而是痛得在地上不住打滚。
崔韵时看着她这样,心想自己当年,也像谢燕拾这样痛得嚎叫吗?
应当也是如此的,只是太痛了,她的脑子刻意将那段记忆模糊。
井慧文和奚莹也从不对她提那一日的事,只是常常宽慰着对她道,都过去了,往后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她对着地上的谢燕拾道:“你猜猜那一箭是我射的,还是你从小到大全心信赖的长兄射的?”
崔韵时大声地说,怕她少听了一个字:“你可以去问他,我相信他一定会对你说实话。”
无论谢流忱的回答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因为在谢燕拾看来,可能性只有三种:
一,是她射的箭,两人手迭着手,谢流忱却没有阻止;
二,是她按着谢流忱的手射的箭,而谢流忱放任她射出这一箭;
三,就是谢流忱亲自射的箭,他彻底将她这个妹妹弃之不顾,倒向了崔韵时这一边。
无论是哪一种,对谢燕拾来说都是不可承受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