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品行心性恶劣之人,不管是对待发妻,还是对待自己的亲人,都是一样的刻薄无情。
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实在命大,几次险之又险的大事他都活了下来,官反倒越做越高,次次死里逃生,都被贬到章和县做县令去了,居然还能起复。
一学子道:“缺德的人都是这样,命硬。”
另一人调笑道:“那看来李兄这次春闱不中,是因为不够缺德?”
“那是自然,你要我像谢流忱一样缺德,那你把昨日借去应急的三两银子还我,我下回必然高中。”
众人哄笑。
往常学子们也可以议论朝堂事,但人人都拿捏着分寸,不敢直接说某位官员如何如何,害怕被抓去治罪。
哪怕有些官员的丑闻已是人尽皆知,可没有证据,只是风传,当事人还会极力掩藏,谁若是敢指名道姓地批判,那就是毁谤。
唯独谢流忱有这样大的一件丑闻,而且还是他自己亲口承认的,那便是铁板钉钉的事,便是寻常百姓拿他当谈资,骂他也骂得理直气壮。
有刚上京的学子不解:“既然大家还能随意议论他,说他的是非,说明他也没有那么差吧,至少不会堵别人的嘴。”
其他人嘲笑道:“他不过是知道即便他品行恶劣,没人能把他怎么办,所以反而故意任人议论,显示出自己的有恃无恐,实在是嚣张的另一层境界,着实可恨可鄙。”
“是啊,说不准你我在这里骂他,他反倒得意洋洋,笑话我们奈何不了他,只能在此空谈。”
这刚上京的学子挠挠头:“可我瞧着他干的都是实事,捡的都是旁人不要的苦活,他还能爬那么高,总是有些本事的吧。”
“要不怎么说他命硬呢,就是因为他屡屡犯险却毫发无伤,活到现在。”
有人摇头:“为了升官,他什么做不出来,你我若是有他这股冲劲和运道,官早就做得比他还大了。”
“连自己的母亲妹妹都抛得下的人,可不是一般的狠心啊,弃妻弃母弃妹,六亲皆可弃,这才是他唯一的本事。”
……
茶楼的老板小二皆对此见怪不怪了,反正每日都是如此,无论讨论什么都会分出许许多多不同的看法,唯独讨论谢流忱时,众人的意见都是一致的。
一个好大喜功、贪慕名利的小人。
哪儿能立大功,做什么能力挽狂澜,挽救数万人的性命,给自己抬名声,他就连命都不要地往哪钻。
官位再高,权柄在握又如何。
别人青史留名,而他,不过一笑话耳。
——
谢流忱糟糕透顶的名声持续多年。
四十多年过去,时人提起这位,仍旧是坏话多于好话,也不知是否祸害遗千年,直到如今都没有被天收去,活得还是很好。
四十年中他起起落落,三次贬谪三次被调任回京,最后一次返京时,引得群臣皆向圣上上奏不可重用这样的小人。
他无亲族支撑,无妻族帮衬,在名声这样差的情况下,凭着政绩仍是在京中立住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