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循并未因此欣慰,只问道:“我与他们有何不同?”
萧窈怔了怔:“你是想听我夸你吗?”
崔循啼笑皆非,将她从蒲团上抱起身:“时候不早,该歇息了。”
萧窈熟稔地抬手勾了脖颈,在他怀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小声道:“你这样说话,好像翠微她们……”
兴许是将心中的话悉数抖落出来,萧窈终于不再压抑着,甚至有心思如从前那般同他玩笑。
崔循不以为忤,将人稳稳当当放在榻上:“不困吗?”
“我忽而想起来,你仿佛都不曾同我提过从前的事。”萧窈答非所问。
她那双眼生得极好,眸中映着烛火,看起来亮晶晶的,叫人轻而易举就能看出其中的好奇与期待。
崔循寡言语,自己很少追忆旧事,更不会向旁人提及。对上她的目光后,叹道:“你应知道,我是个无趣的人。”
他并不认为萧窈会想听那些。
“少时便如此吗?”萧窈对此将信将疑,提醒道,“前些时日母亲教我下棋,曾提过,说你少时并不是这样的性子,也常往舅父那里去。”
早前往陆家去时,萧窈被崔循专程领着去见过那位腿脚不便的舅父,陆简。她难得见崔循对哪位长辈这般亲近,十分好奇,便趁着对弈之时,试着问了婆母。
这一问,倒勾起陆氏的回忆,留她用饭,断断续续说了许久。
崔循原不是这么个性子,全赖他那个轻狂任诞的父亲,自己削发出家逍遥自在,倒留他那样年纪轻轻的少年被崔翁要去教养。
生生磨成了如今的性情。
陆氏曾心疼过,却无可奈何,一晃眼也这么些年了。
“那恐怕得是二十年前的旧事,”崔循并不似其母那般怅然,一笑置之,抽去她发上的钗环,“母亲还同你说了些什么?”
萧窈想了想,若有所思道:“还提了些舅父的事迹。”
崔循垂了眼。
“母亲说,舅父生平最爱音律,在此道上乃是天纵奇才。”萧窈道,“你的琴便是他所授。”
在学宫头回听到崔循抚琴时,萧窈便暗暗赞叹,只是那时正别扭着,并未想起问他师承何处。
崔循道:“是。”
“还说那座琴楼原也是舅父的手笔,其中半数古琴皆是由他搜罗而来,只是后来因一张琴生出事端,伤了腿脚,便不大热衷于此……”萧窈凑近他,眨了眨眼。
陆氏提及此事时,寥寥几句带过。
萧窈虽疑惑究竟发生何事,但见崔循仿佛也不大情愿提及,便顺势躺倒在枕上,不再多言。
锦被之下有灌了热水的汤婆子。
她信期才至,头两日会有些酸疼,翠微便也总会时时惦记着,备下此物,以便晚间能够睡得安稳些。
汤婆子上罩着层柔软的毛皮,萧窈拥在怀中,才合了眼酝酿睡意,修长的手落在她小腹上,力道轻而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