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人的时候她就在想,分明最开始两人都互相恨得要死,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
最后越想,她便恼恨得越深,恶劣地拽着手腕上的链子。
阒寂的寝殿中不断传出铃铛和铁链甩动的碰撞音。
她看着那些频繁进来出去的宫人,心中升起隐蔽的报复欲,这些人都是顾蕴光的狗,将她如同禁脔一样关在这里,这些人都该和顾蕴光一样去死。
这样恶毒的念头并未在心中升起多久,她便一脸惶恐地压下去,伸手捂着心口。
心在狂跳,不断翻涌着那些不该有的恶毒想法。
她眼中蓄起缥缈的水花,抬手把疑惑和茫然遮住,轻颤眼睫,豆大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滑落,滴在膝盖上,滚烫的浸入肌肤。
从未想过有一日,她竟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那些人是无辜的,他们不知道她与顾蕴光之间的恩怨,也是听命行事,为何她要这样在心中咒骂?
他们错了什么?但她又错了什么?
心口搅得师知苎脸色失真,松开拽着的链子不敢动,倒在榻上将自己可怜地蜷缩在一起。
她难受得想哭,想吐,但心绞痛却压得她除了翻滚,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宫人再次进来看见她无助地倒在榻上,察觉不对赶紧吩咐外面的人,一部分前去请陛下,一部分去请太医过来。
入秋了。
天阶夜色凉如冬,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屋内能清晰地听见外面雨幕,打在琉璃黛瓦上的清脆声。
顾蕴光坐在床边靠在拔步床罩上,低垂着鸦青眼睫,轻颤着遮住眸中神情,骨节分明的手指卷着细长的铁链。
那玄铁链子从他的手腕,蜿蜒至榻上的被褥中。
榻上的女子清丽恬静的闭眼躺着,饶是在睡梦中也不见她将眉头松开,不安的紧紧蹙起。
曾经在昆山她睡觉从不皱眉的。
他凝望着,手中的链子松开,伸手拂过她的眉,似想要将她眉间的忧愁拂去。
这一触碰,榻上的师知苎蓦然从噩梦中惊醒。
她看见眼前的男人,瞳孔惧缩,猛地将他的手打开,尖叫着往榻角里面蜷缩。好似害怕得不行。
顾蕴光抬眸看去,看清她脸上的神情目光一顿。
女人披散着如绸的乌发,下巴瘦得尖尖的,显得眼睛大得惊人,清丽的脸上满是惶恐与陌生。
陌生?
他没有开口说话,沉沉的与她对视。
终于,师知苎最先忍不住将头别过去,压抑着不安的语气,怯生生地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谁?”
所有的一切都很熟悉,好似一觉醒来,又将前尘往事都忘得干干净净,如同纯粹干净的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