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绪兜转,双眉一蹙,抬手指着他的衣服:“天气寒凉,你这身湿衣打算穿到什么时候?”
马文才垂首才发现自己一直未将湿衣换下,面上一窘,故作不在意地抖了抖宽袖,看着王蓝田出言警告:“莫要岔开话题!”
“行吧!”王蓝田捻着指尖,耸肩收回了手,回答道,“不是不敢,而是我确实不喜与他人共用浴汤。”
她挑眉,戏谑了句:“当然,未来的夫人除外。”
一听“夫人”二字,马文才直觉她在影射什么,又羞又愤:“你……”
不给马文才说话的机会,王蓝田打断他,接着又说:“但话说回来,文才兄既不信我是男人,却又偏邀我与你共浴。这……”
她啧了一声,直白道:“脱了衣衫,我是个男人倒也无妨。若真如你所猜,我是个女子。
“那文才兄方才所问,便成了有意为之,蓄谋已久!如此说来,文才兄不是好色,就是……喜欢上蓝田了?”
喜欢王蓝田?
他怎么可能喜欢王蓝田?
荒唐!
他只是好奇!
好奇罢了!
马文才在心中替自己辩解,面上却莫名泛起一片红晕,他强装镇定,喉结上下滚动,剑眉一凛,故作凶狠的喊她的名字,以作恐吓:“王蓝田!
”
王蓝田眼尾上扬,眼孔中掠过一抹促狭之色:“文才兄,你似乎颇喜欢喊蓝田的名字呢?”
马文才面色涨红,梗着脖子回道:“你不也一口一个文才兄吗?”
“也对,不过是称呼而已。”王蓝田坐直了身子,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水,“那你又何必纠结蓝田的身份呢?
“你与我,至多共处三年。三年后各奔东西。
“若是快,明年开春,文才兄便能拿着朝廷任命文书,走马赴任了。
“你我二人之间也就止于同窗之谊而已。”
“止于同窗之谊?王蓝田,你什么意思?”马文才身子一僵,脸色骤然阴沉,“难道说,我马文才不配与你做朋友吗?”
王蓝田摸着杯沿,脑袋一歪,不解道:“同窗之谊和朋友之情,不是一样的吗?”
“当然不一样!”马文才几步跨到王蓝田身边,以手撑桌沿,低头看着神色淡淡的王蓝田,硬生生将后半句吞了回去。
——我在你心里怎能和书院里那些人一样?
“于我来说都一样,”王蓝田顺手将桌上倒好的茶举到他面前,“淡如水。”
马文才眼中满是不敢相信,他一直以为他与王蓝田共历余杭一案,情谊远比他人,可他现在却只得了一句“都一样”!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狠狠的锢了一掌,面颊上火辣辣地疼。
马文才垂眼看着瓷杯中的清茶,清茶无色,一眼见底。
他夺过杯子,仰头一口饮尽
,之后手握杯盏重重的打在桌上,发出闷沉的一声响。
他不甘心。
“王蓝田,淡如水的君子之交我不要。”马文才目光幽幽一闪,直截了当地问,“你告诉我,与你之交,如何才能……甘若醴!”
闻此言,王蓝田怔了怔,她捻了捻指尖,沉吟片刻,含糊应了句:“淡如水,甘若醴都是偏面之解的意象。人与人相处,哪里是一句话就能道破的。”
马文才微扬着下颔,反问道:“人与人相处既然不是一句话可道破的,那你又怎能说我与旁人一样,皆淡如水。”
王蓝田以拇指扣在无名指上,用力一压,骨节发出清脆的一声“咯嗒”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