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人与人,是个大而宽泛的概念,而马文才所答却具体到她与他的身上。
人与人,确实可以具体到她与他。
但若顺着他的话应下,她就是自相矛盾。可若反驳他,措辞稍有不慎,就是骂自己不是人……
王蓝田无奈笑了笑:“因为我深知自己,如文才兄深信自己的直觉一般。
“我知道自己不喜欢和聪明的人交朋友,也不喜欢和立场不同的人交朋友。
“前者敏锐,我在他面前藏不住马脚。后者麻烦,分道扬镳只是时间问题,与其等事发之时割袍断义,不如从一开始就不交。
“如此一来,平淡如清水的点头之交,更适合蓝田。”
马文才攥着瓷杯的手越收越紧,他像赌徒一样,掷出最后的希望:“我
可在这两者之中?”
王蓝田将手自然的搭在桌上,缓缓敲了两下,随后抬眼凝视着他:“不巧,文才兄两者皆占。”
-
祝英台回房后就借口休息,将梁山伯赶了出去。
烛火摇曳,她失神的盯着火苗,哑着嗓子喊了声:“银心……”
平日像翠鸟儿叫的清亮嗓音并未响起,她转身去寻,空旷的房间只有她一人。
她恍然想起,此次出行银心并未跟来。
客栈外,落入她耳中的“女扮男装”四字,像磐石一般压在她的心口,直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那一刻,她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王蓝田把自己是女子的身份告诉了马文才。
之后山伯与她说,她才意识到原是马文才在怀疑王蓝田。
王蓝田难道和自己一样,是女扮男装吗?
祝英台黛眉一蹙,书院里确有关于王蓝田是女人的传闻,但传闻只是传闻,无中生有,捕风捉影罢了。
她回想着王蓝田在书院的行为举动,却发现这人除了从未和书院众学子共浴过,其他都正常地让人寻不一点差错来。
不对,他还畏寒。
祝英台琢磨了会儿,自己出声驳了:“男人就不能体弱畏寒?”
说罢,不知想到什么,起身从包袱里翻出了几样东西,推门而出,站在二楼走廊向下张望,正好看见缩在楼下角落的王八德,便提着衣摆噔噔下了楼。
祝英台:“你家公子在那个房间?”
“祝公子?”王八德有
些惊讶,“那你找我家公子有什么事?”
祝英台说:“听说他落水了,我这正好有些滋补的药,或许能用上。”
“我家公子在二楼丙字叁号房。”说完,王八德又有些后悔,“你还是把药给我,我来转交吧。我家公子落水后心情不佳,不太愿意见人。”
“心情不佳?”祝英台又摸出一个小瓷罐,“我还带了一罐养心安神的茶饮。不过,此茶泡水的用量颇为讲究,一时半会也难说清,还是让我去他房中泡给他喝吧。”
“那……”王八德瞧了眼瓷罐,又看了看祝英台,退了一步,举手作邀,“那就麻烦祝公子了。”
二人来到丙字叁号房,祝英台伸手刚准备敲门,门就从里面被人拉开。
马文才阴沉着一张脸,凤眸凌厉地扫过杵在门口的两人,未置一言,甩袖离开。
祝英台愣住,她侧头看着坐在圆凳上的王蓝田,抬手指着远去的人影,惊愕道:“他……这是怎么了?”
王蓝田以手掩唇,轻咳一声,淡定胡扯:“少年人,年轻气盛。一个月总有那么三四五六天心绪不稳,气血上头。见怪不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