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时瓒声音平稳,目光却是破碎的,眼尾挂着一点红,像洇染的胭脂,又像欲滴的血珠。
魔域很冷,呼出的气都会化成冰霜和雾气,叫既袆只能隔着那一团雾看人。
“骗人。”他说,轻轻眨了下眼睫,顺着睫毛碎了点雪花下来,如同他整个人都要碎掉了。
人碎归碎,下手是一点没留余地。既袆没想到他真动手——如同他废了她眼睛时的果决。
剑刃划过脖子时后知后觉才来了痛觉,她抬手,摸到一掌心粘腻。
然后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可能兴许是他疲惫眉眼里透露出的一点脆弱,又兴许是来自情场老手说不清道不明的第六感。
既袆望着自己脖颈涌出的鲜血,奋力朝他喊:“你以为杀了我她就能活过来?我死了,她就永永远远……”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被徐时瓒顺着眼眶掉下的一滴泪打断了。
说是泪其实她也不确定,因为它来得太快了,而且只有一滴,只有通红的眼尾证明它是泪的万一可能。
既袆八方不动:“你不是也猜到了么?就算她没死,离开你也是她选的。”
徐时瓒急促的喘息声传来,他眼睫飞速地眨了几下,像是无措地意外失去了心爱宝贝的少年,还不懂表达伤心,心就已经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既袆试探地推了下脖子上的剑刃,刃心移动了几寸,总算没了性命之忧。
她大气没喘几下。
杀意跟着又进一步。
徐时瓒的指尖掐入她的脖颈,血从伤处汩汩地涌出。
他厌恶地避开那块地方。
目光无措又迷茫,还不懂如何挽留这一段稍纵即逝的感情,说的话却冰得人直发颤。
他说:“没关系,不爱我就关起来。”
四周是一片混沌,仿佛永远看不见尽头。
辛晚挣扎地动了下四肢,发现手脚都还算灵活,起码动作是不成问题的。
既袆的巫术修炼得还挺到家,不知道多少支剑意穿过身体前,灵魂好像就已经被糅合糅合塞进了不知道哪个小角落,让她得以免除身上的所有疼痛。
她好像陷入了不知名的新空间,这个地方密闭而狭小,空气流通的刚刚好叫人能完整呼吸。
假死一时爽,就是不知道出去了该怎么办。
辛晚把脑袋塞进臂弯里,又想到自己好歹还嘱咐了既袆记得替自己把身体从徐时瓒埋的地方挖出来。
她想象了一下,觉得场面太过滑稽,还是没忍住笑出声。
刚笑了没一会她发现事情开始有些不对劲。
四周的空间忽然开始被挤压,亮光越加强烈,刺得人眼睛发酸。她艰难地眨了几下,猝不及防地踉跄了一步,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气,将她从这个隐秘的角落一寸寸地拉扯出去,叫人一时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