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四角的夜明珠如同苍凉的月,将他的背脊弧线勾勒得无比清晰。
他偏头看她,表情隐在一片暗色之中:“人只有一颗心,如何能分给两个人?”
江辞宁眼角一跳,似是被戳中隐秘的心事。
她面无表情看向谢尘安:“先生在说什么,辞宁不懂。”
“你动情了。”
他忽然起身,一步步朝着她走过来:“就在方才。”
暗色的影张牙舞爪,一点点攀上她的裙摆。
江辞宁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却发现已是退无可退。
她的手掌撑住墙壁,仰头看向逼近她的人。
谢尘安将她囚禁在方寸之间:“殿下这一次,又要以什么理由来搪塞我。”
“朝臣与宫妃?”
“师生不可逾矩?”
他似乎在笑,一双眼却又毫无笑意:“殿下来大燕和亲,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他忽然抬起手,似要触碰她的脸。
这是一个极富侵占性的动作,江辞宁眼睫颤抖,偏偏抬起下巴与他对视。
然而他的手只擦着她的脸颊而过,触上她头顶一个地方。
墙壁松动,一条细缝在她身后露出。
“半个时辰的事,是我骗你的。”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吐出的字句却冰冷:“燕帝就躺在那,殿下若是想瞧,便瞧仔细了。”
“殿下看不到他骨子里的卑劣,却能看清楚他身体上的残缺。”
谢尘安的话太过刻薄,叫江辞宁不由微微蹙起眉头。
暗门就在身后,江辞宁能看到床榻上燕帝的衣角。
有的疑问在心底积压久了,总有爆发的时候。
江辞宁没忍住,问他:“谢先生为何对燕帝怀着那么大的恶意,他不是……”
他不是你的血亲么?
江辞宁没说出后半句话。
谢尘安笑了下,“恶意?”
“你以为那些有关他的传闻都是凭空捏造而出的么。”
江辞宁记得他们在山谷中曾探讨过此事,眼下也不想听他再说第二遍,打断他:“谢先生说的,我都知道。”
“我并不想为他辩解什么,可是谢先生……”
她沉默片刻,还是说出口:“至少他脸上的伤,并非他所愿,谢先生却用这般刻薄的话来评价一个人……”
她似在喃喃自语:“谢先生含霜履雪,渊渟岳峙,不该是这样的。”
含霜履雪,渊渟岳峙。
谢尘安一愣。
他齿间辗转这几个字,忽然笑起来。
只是笑声像是被埋在胸膛中,倒有些闷闷的苦涩。
“殿下看人是不大准的。”